他向前走出一步,眼神明亮中带着诚恳对梅里说:“能不能少扣一些钱,他家确实挺困难的。”
李光宇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想说出事情的真实情况。
此话一说出就连那冷眼旁观的老账房都惊讶于他的举动。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沉默了。
一时间众人把目光齐齐的聚在破衣少年身上。
“哦?这么说来我定的哪些规矩不做数了?到底我是掌柜还是你是掌柜。你可知道那一件瓷器是我花了12个银钱买回来的,扣他两个月工钱才200个铜板折合下来只有2个银钱。这已经是对他的宽大处理了。”
梅里没想到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破衣少年会站出来替李长祝求情,语气中还带着些少年惯有的生硬。
可能是南方人的缘故,梅里的个子并不算很高,身材虽然不是很丰满的那种,外表也算是玲珑多姿。如果单从外形看精巧的五官,配上玲珑的身材总给人一种靓丽的感觉。
此时她的语气和神情就好像一个漂亮的外表里面住着一个冷漠,强悍,苛刻有些让人讨厌的灵魂。但有时候又能通过她的举止和情绪明显感觉到她的稚嫩和少女神态。
李光宇看着她两道狭长的刀眉有些分心,脑海里在琢磨着这个女人。
“可你若扣他两个月工钱,他们家里可真就揭不开锅了。”
小的时侯他是饿过肚子的,为了骗他母亲吃饱饭了,他就使劲的往肚子里灌凉水,现在想来饥饿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边的李长祝忙跟着使劲的点头附和着。
破衣少年的态度虽然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稚气,不过那种认真的表情到叫梅里着实有些诧异。
她自小的生活钱财无忧,对民间最底层穷苦人家的生活景象接触甚少。哪里能想到李光宇嘴里揭不开锅的处境。
那双如玉的纤手把手里的画轴放在桌子上,俏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又冷了几分说道:“平时沉默寡言今天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你这是想要充当好汉为他打抱不平,还是在无视我定下的规矩。
犯了错接受惩罚,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不必再多说。”
现在看来倒是证实了李光宇内心对这个女人的判断,即苛刻又毫无同情心可言了。
当下李光宇这时有些恼怒顾不得自己和对方的身份差距,接着说道:“我不懂你的哪些规矩,但我知道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拿命开玩笑的,你若执意要扣他两个月的工钱可知道后果怎样?”
梅里还是不能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李长祝家的艰难处境。反而听出了破衣少年的不敬。梅里本来煞白的脸色被怒气冲的又白了几分,左手一拍旁边的木桌突的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杀气道:“你,,,你气死我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给我站到后面屏风下好好反省反省。”
那只细嫩的玉手只是随意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在愤怒之下竟然生出一股隐隐的暗劲。没有人注意到手掌拍过的地方,那厚重的桌面居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少女知道自己这掌柜的威信一定是要树立起来的,不然自己定下的规矩任何人都能更改,那自己这个掌柜还怎么当。
少女一声冷笑,说到:“哼!乳臭味甘终究是什么都不懂,即便是读了几年私塾还是有些天真,却不知这个世界那给你讲什么同情和道理,这个世界唯一讲的便是实力,强者站着弱者倒下。很简单,简单到有些人不敢面对。”
少女说完便吩咐了老账房,将李长祝要扣的两个月工钱强行的记在账上。
老账房先生一直沉默的冷眼旁观,此时他抬起头,两只眼睛越过那副破旧的老花镜看向李长祝说道:“活该!不知道好好干活整天瞎折腾。唉!可怜了你那两个狗崽子了,造孽啊。”
老先生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他,手指在算盘一阵上下翻动。
却说李光宇面对着屏风脑海里思绪万千。
他对这个女人越来越讨厌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所做所为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与这个女人作对。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过错,
还是想想待会要怎么应付那个女人才好。一时内心没个结果两只眼睛就只是盯着那屏风发呆。
因为刚开张的缘故,上午店铺里没什么客人,梅里将一番事宜早早的吩咐了账房先生,便到后院自己的卧房里去了。直到晌午时分梅里才从后院走出,行至李光宇跟前道:“可知错了?”
李光宇道:“不知道!”
几个时辰的休整梅里的状态倒是好了不少。苍白的脸色略微回复了一点,听了破衣少年的话她难得没生气。围着他转了一圈,停在他面前两只乌黑的眼睛隐去了平时的凌厉倒是柔和了不少。看着这破衣少年笔挺的站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的屏风,仿佛上面有什么生动的东西吸引他一般。
她莞尔一笑,那笑意如五月阳光灿烂异常,洁白的牙齿像一颗颗小小的玉珠甚是好看,便是她脸上那些微病态的愁云也减去了几分。
在她小时候他爹常说她做事情总是直来直去,没有女儿家的委婉。现在想想还真是,刚才自己脾气一上来确实有失体面。若是在自己家里她定是不去理会这些的。如今出门在外还是要收敛一点。她有些打趣道:“你若服个软,向我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我呢,也不跟你这小孩儿一般见识。若不然你就继续站着。”
李光宇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如一朵盛开的花,她这份少女的娇态李光宇平日里是很少能看到的。原来这可恶的女人笑起来如此清丽脱俗,被那貌美的容颜所逼他将头望向别处。心想你也就比我大两三岁居然叫我小孩儿。
等了一会见李光宇并不作答,梅里摇了摇头无奈道:“怎么这会又成闷葫芦了,那就继续站着吧。”
过了片刻李光宇面色自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哦,,梅掌柜你就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非要将你的手下置于绝境吗?”
一旁的李长祝走过来扯了扯李光宇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下去。强挤出个笑容道:“掌柜的他知道错了。这小子就是太年轻。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嗯?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虚伪很老喽!”
李长祝一时语塞,本想帮李光宇解围自己又给绕进去了,赶忙闭了嘴吧。
梅里对着李光宇继续说:“哦?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做才是你认为对的。”
李光宇道:“我说不来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一个小孩子若是天天饿肚子一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小的时候挨过饿我知道那感觉。”
梅里没想到这略有固执的破衣少年一再坚持,原来是被自己忽略的李长祝的两个孩子。
她之前一直在强调她定下的规矩,却没想到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竟穷到这种地步,她从小锦衣玉食对于挨饿的滋味并不能体会。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也动了恻隐之心,又望向那瘦小汉子道:“也罢,今日看在你那孩子的份儿上少罚你点,就罚你半个月工钱。以后若再犯我可不会轻饶了。”
李长祝眉开眼笑一时激动的竟有些哽咽道:“多谢,,梅大掌柜。”
梅里没理会他,认真的认真的打量了破衣少年一眼,这个普通少年今天让他有些差异,不过她还是不喜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自己,让自己当众难堪。
“以后这后院挑水扫院的杂事就全由你干了。”
对着李光宇说完这句话,梅里脚步轻移往前厅走去了。
李光宇愤怒异常,扬起手臂做挥打状。
“我!,,,,饶过我,,我还绕过你哩。恶毒的女人。”
李长祝大惊,赶忙拽下他扬起的手掌道:“小宇,我的小祖宗别招惹她了。不然又要被扣钱了。”
“哎!这就是我们穷人的命啊!”
李光宇感慨的说道。
本来对于刚才的事情,他对这个女人有些小小的改观,现在那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