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终于熬到收了工。
自打冬天过去之后白天的时间开始慢慢的变长了一些,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入红霞后面。低低的云彩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天际的晚霞像是被火烧过一片金灿灿的,那光斜斜的照射在了李光宇的身上,同时也照射在他身后宽厚而巨大的城墙上。那城墙斑驳而高大,耸立在空中仿佛触碰到了天上的云彩。像岁月中恒久的巨人,不知道屹立了多少个岁月。此时沐浴在金色的霞光里更添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李光宇看着巨大城墙面露崇敬之色。每当古老的辛博纳森林中兽潮来临时,野兽们就像一头头凶残的恶魔侵袭附近的人类。这时这座古城就成了坚固的壁垒,也是四周人们的避难所。
这些传说中的东西李光宇经常听一些人讲过,之所以说传说是因为仅仅只是十几岁的李光宇没经历过兽潮更没见过那动乱的年代。
看了看天际的红霞,李光宇可以确认的是这几天都会有一个好天气。这样的好天气至少能给他母亲在农场里干活的机会多一点。
麦苗应该要松一遍土,或者为了迎接马上到来的春天,空白的田地里至少提前要浇灌一遍水,让后想想种什么庄家。虽然他们家没有自己的田地,但是对于田地李光宇是有一些感情的。以前如果私塾放假了,李光宇就要随他母亲柳氏去农场主家里找活干。
通常像他这样的半大孩子干一天活,农场的主人是不会给太多钱的。大多一天能给一到三个铜板不等。若遇到一些心地善良的会给三个铜板,不过大多数都会给两个,甚至一些会随意找个理由给一个。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挣来的六个铜板时的激动,那天他跑到村口的小集市上把六个铜板全花掉了。给他母亲柳氏买了一个翠绿的琉璃簪子,尽管那簪子只是极其普通的琉璃不是玉,柳氏还是非常欢喜的舍不得戴,小心翼翼的用那块绸布包着,只是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带上。
李光宇想着以往的这些事情,突然想到柳氏嘱托给他父亲抓药的事情,李光宇一拍脑袋庆幸自己没忘这件重要的事情。
福寿堂里李光宇拿出了药方递给对面柜台一个头戴浅蓝色圆帽的中年郎中。
郎中干瘦的脸上长着一双八字眉,眼睛扫了几眼那药方,提醒李光宇说道:“你的这个药方是一幅活血化瘀治疗经脉损伤的方子。一副药共七天,合算起来要二十六个铜板,我建议客官先抓一副服用完之后适病情而定,客官这边先交钱。”
八字眉郎中很是专业的将一应事宜说了清楚。
李光宇当听到要二十六个铜板之后,他内心瞬间一阵慌乱,好似脑袋被一记木棍打了一样,以至于那郎中后面的话他都没听清楚。放在口袋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十五个铜板,内心开始计算着,加上他母亲前几天给他买布做衣服的五个铜板还差六个。怎么办呢。
一边想办法一边对那郎中陪笑着点头。
接着他说:“大夫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味药我觉得有待斟酌,不如药方我先拿回去重新修改之后再来抓药。
那郎中那里会想到对方是因为钱不够,要找个理由拿回药方开溜。
于是对方展现出了他专业的态度来:“唉,客官不用那么麻烦,你不妨说说家人之病的详细情况,我在这里就可以帮你改了。方便又快捷。”
“额,,,对对,,福盛堂是有名的大药堂,那个,,,额,,,,不如你先把药方还给我,,我,,我改天再来。”
李光宇情急之下找的理由居然被对方随意给解决了,不善说谎的李光宇又不想说出真实情况,嘴里开始结巴了起来。
那抓药郎中很是诧异道:“莫非客官不相信我的医术?”
“不不不,,实话跟您说吧,我没那么多钱,,,,。”
似一种毫无畏惧的态度,真诚的说出了自己的实情之后,李光宇发现自己内心轻松了很多。
本想着自己的实事求是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却见那郎中八字眉皱在了一起,立刻露出轻蔑的表情,又上下看了看李光宇破烂似的穿着,顿时来了气:“穷鬼耍我玩呢。真是瞎了我的眼,没钱就滚,滚滚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喂!医者父母心,态度这么差小心我投诉你啊。”李光宇虚张声势的说,好歹我也是客人,虽然是消费不起的那种客人。
“嘿,小兔崽子,跟我皮是吧,,。”八字眉郎中本要提高嗓门教训李光宇一番,但见柜台其他客人将目光纷纷望了过来,为了店内的声誉也就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在给了李光宇一个阎王表情后,将手里的药方攥成一团,以一种惹我就死定的态度,很不客气的朝着门口扔了出去。由于力道太大瞬间向着门口的马路上飞去。
也不理睬那郎中的辱骂,李光宇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张药方。此刻见那药方被中年汉子扔了出去,李光宇要接却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任由那药方向着门外落去,被攥成一个球形的药方落在路边滚落着向人来人往的大路中央滚去。
李光宇紧跟着快步跟了过去,来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弯腰正要捡起。
骤然旁边传来一声马嘶,从侧面驶来了一辆马车将他逼至一旁。
一个身穿华贵锦服的青年从车厢口撩起帘子嘴里骂道:“不开眼的贱奴,没看到我的车打这过吗,撞死你倒了小爷的晦气!”
人群中突然有人认出了那车厢里的人。
“三世家的侯公子。”
说过那锦衣青年放下帘子,便不再看李光宇一眼。
等那辆马车行过,李光宇啐了一口唾沫。指着已经远去的华贵马车道:“,骂完了是吧。该我了,有钱就了不起啊,不就是一辆破车嘛,今天这是怎么了,放个屁都他娘的砸脚后跟倒霉到家了”
人都是有脾气的,李光宇也很生气,生气归生气但他还是知道的,那辆马车单看外形就知道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自认为发泄完了今天遇到的所有倒霉事,李光宇赶忙的捡起车轮压过的那张药方,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擦掉见没什么损伤,折叠好后又重新揣到了怀里。
相比于那张药方刚才的种种经历对他来说都不重,因为他知道那个药方是她母亲花了很多钱请郎中给他父亲医治的。他可以被辱骂但不可以把药方弄丢。
一个男人的成长,最能表现的是慢慢的将自己那卑微的自尊扔在地上的过程,经历多了诸如这类事情。李光宇就不太在乎了,在李光宇的认知里活着最重要,不是自己活着而是看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比其他的重要。
他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因为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解决,钱不够的问题。
他父亲是那种病情不恶坏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轻易主动去医治的人,看病需要用钱,对他们这类劳苦汉子来说能自己忍下的痛,就绝对不会花钱去看病。他们宁可把钱花在老婆孩子身上也绝对不会浪费一点。哪怕是看病他们也觉得是一种浪费。
所以这些若不是他母亲督促可能李德全永远都会说,花那些冤枉钱做什么,过几天就好了类似的拖延话。
有人说一个家庭里最节俭的是女人,其实有时候一个家里最节俭的是男人,因为扛在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想要用最大的力量让家里每个人都好一点,但往往却有意识的忽略了自己。
李光宇很了解他父亲李德全所以他现在必须要解决钱不够的事情,此时他想到了他的好哥们,与他一同退学的同学,程万鹏程胖子。或许也只有找他去借一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