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铠静静躺在床上养伤,双眼直视天花板。
我记不清楚他们是谁…但是他们好像对我很熟悉,而且非常尊敬我…
安铠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努力地回想,即使头非常疼,胸口的灯泛红光,也努力回想着。
总感觉,有那么一层屏障,不然自己想起来。
“睡不着?”裘克轻轻敲了敲门,“能进来嘛?”
安铠没说话,裘克自顾自的地开了门。
对上安铠泛着红光的眼睛,裘克还是打了个哆嗦。
“别这样,老哥,晚上睡不着还不能聊聊天嘛?”裘克站在床头,轻轻地,把脸上诡异的笑脸面具拿下,露出了被火烧过的面容。
安铠微微有些惊讶,仔细看下那面具好像还是人皮的。
“很惊讶嘛?”裘克撇撇嘴,“看来你的记忆真是被抹得彻底。”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三束红光亮着,安铠惊异地看着裘克,两束红光把照亮他的美。
“谁没有被抹除记忆呢…”裘克喃喃自语,戴上人皮笑脸面具,“大家都被抹除了部分记忆,只有你和大姐头,看起来全被抹了。我,里奥,伊德海拉都是只记得我们有个老大,我们为他卖命,攻占一个个有生灵的星球…”
裘克惨然一笑:“说起来,我们最开始还是一个星球上的呢…在我们的母星是最开始感染这种病毒的,而这种病毒便是自称我们老大的一个…呃…一团——也许你觉得有些滑稽——一团空气,更可笑的就是我们这群人连空气都打不过…而且,其实我们…第一次感染病毒前就已经是死人了,不知道那团气体做了什么,把我们复活又把我们变成怪物。
“也许是命数,侵占完一个星球那团空气就会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我们的灵魂——也许吧——转移到下一个目标星球,冥冥之中我们又集合在一起,毁灭一个星球…你问我那团气体想干嘛?也许是好玩吧…
“你觉得我每天都很开心对么…”裘克吸了吸鼻子,顺着面具滑下来了液体,看上去像是眼泪,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其实我…嗯,我想记住一个人…我以前在马戏团里工作,嗯…是个小丑。我想记起来她…她…好像是个驯兽师,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裘克哭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掩面哭泣。安铠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半空,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那团空气我就很想把他杀了…但是每次看见,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臣服…”
“她有一头狮子…”裘克带着哭腔,用手比了比高度,“有这么高,平时我跟她打招呼,她会对我笑…
“马戏团里,因为我是哭泣小丑,我永远无缘讲那些笑话和主演滑稽戏来让观众发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无比蠢货的动作,出丑!来让那些可悲丑陋的观众发笑!哭泣小丑永远不会成为滑稽戏的主角!再悲惨的遭遇只要演上十次就会显得愚蠢!”
裘克双眼有水光,在红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噢…当我从铁丝上失足摔下来的时候…我磕掉了牙齿,流了血…观众哈哈大笑,那是在我出演时前所未有的,非常大声的笑…我哭了,十分委屈,实际上那并不是安排好的…本来我忍住了还没有滴落的泪,一个小孩对他母亲说的悄悄话,我听见了…
他说:‘妈妈…小丑哭了。’”
裘克掩面,泪水不断从他宽大的下巴滴下,沾湿了安铠的被子。
安铠没说什么,双眼看着裘克,骨质面具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如你所见,”裘克放下手,用一只手指着那人皮笑脸面具,“这是那个笑脸小丑的脸。他死前,我用电锯逼着他笑,所以他笑得很扭曲,很诡异,这个笑容再也带不来欢声笑语…
“至于我的脸,原本便不好看嘛…被火烧后就更别说了,所以我对他表示感谢,我说:‘谢谢你,这张脸很合适。’”
裘克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外面普通丧尸无意识的低吼。
“我好像记起来了点什么……笑脸小丑说,”裘克平静了一点点,喘着气说,“他说‘笑吧,小丑,笑吧!即使你的心支离破碎,即使你之所爱不能回报于你!因为她属于我!’驯兽师她,她喜欢上了笑脸小丑…她只是怜悯我才对我笑…
“这个笑话不好笑!烂透了!就如同马戏团团主脑袋里的那些垃圾滑稽戏!这不好笑!”
裘克终于崩溃了,但是为了不吵醒别的异尸,压低着声音,闷着声音。
安铠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把手放在他的肩头,然而在他放上去时,摸到了一堆手。
“哭出来吧,裘克…”是里奥的声音。
孽蜥把灯打开,大家都在,包括和安铠一样没有恢复记忆的和服女尸,大家都把手放在裘克肩头。
蜘蛛费力地立起来才勉强能把小手放上去。
“诶…”裘克有点惊讶。
“哭完了就好了。”伊德海拉开口说。
“哇…!”裘克放开了声音,蹦起来一把抱住伊德海拉哭着。
伊德海拉受不住裘克的重量,被压在地上:“喂…喂!你好重!”
大家都看着这两个人,轻轻地笑了。
安铠看着,嘴角不知不觉也上扬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