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微风吹起粼粼波光,鸳鸯成双成对的嬉戏,时而出没在睡莲丛中。
湖心阁就矗立在那,长廊就像是一条练带,在水中晃着,恍着曦瑶的眼睛。
曦瑶走向长廊,两边并没有侍从,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也找不到。
为什么连个侍从都没有,就像是现在慕以梧不在一样。
好奇心驱使着曦瑶向前,她稍走近些,发现竟然连殿门都没有关,心里虽是有些怀疑,但曦瑶还是走了进去。
这寝殿也没什么特别,和曦瑶想象中的也差不了太多,大理石地砖,红木的桌椅,雕花的立柱,玉质的屏风,虽然曦瑶也想着仔细看看,但毕竟这是王爷的寝殿,还是不要太过放肆比较好。
绕了一圈,除了正殿便是东西两个侧室,曦瑶没敢推门去看,转身正要走,忽然听到东边侧室中传来阵阵低喃。
“水……”
王爷的声音?
曦瑶顾不得其他,便推门而入,金色的帷幔从梁上泻下,就像是一条瀑布,挡在慕以梧的床前。
窗外有风吹来,吹起其中一角,透过那一角,曦瑶看到了脸色惨白的慕以梧。
他何止是脸色惨白,甚至用死灰形容都不为过,本来消瘦的脸庞现在看来更加瘦削,双唇皲裂没有一丝血色,整张脸上只有那对乌黑的剑眉最是扎眼。
“水……”慕以梧眉头紧皱,又喃了一声。
曦瑶回过神来,转身从外室端来一杯清水,小心的扶起虚弱的慕以梧。
慕以梧睫毛微颤,却没有睁开,许是他力气尽失,竟然坐都坐不稳。曦瑶只好坐在他身后,侧身抵着,才能保证慕以梧直立着身子。
她坐的稍高,慕以梧的头抵着她的肩膀,不知怎么,她忽然想到那天慕以梧醉酒,把她箍在怀里的一幕,还有那个或许他早不记得的吻。
心里闪过一丝羞赧,曦瑶复又重做镇定,她小心的将水送到慕以梧嘴边,稍等了一会儿,慕以梧便张了张皲裂的唇,将清水一饮而尽。
还好还好,他还能主动饮水,那病的应该不重。
曦瑶小心将慕以梧放下,许是饮水之后他的血气有些恢复,曦瑶不禁仔细瞧了瞧他。
这个善变的王爷,不乖戾不瞪人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只是卢舟月和如夫人去哪了?小葵不是说他一直都有人守着么?
难不成是去请大夫了?想到此,曦瑶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如果被如夫人瞧见了,还不一定又被误会什么。
慕以梧没死,这样他好了之后还能安排她们家人团聚,知道这个结果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曦瑶起身正欲离开,手腕却被紧紧扼住。
这力气这么熟悉,慕以梧醉酒那幕又浮在她的眼前。
“去哪?”慕以梧声音虽然干涩,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冰冷,反而像是小孩子生了病,担心大人不照顾他的惶恐。
一瞬间,曦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是一个生了病的可怜人。
“我去把杯子放下。”她对上慕以梧漆黑的眸子,对方似乎眼神没有聚焦。
“不许去。”慕以梧嘴角一扯,“在这待一会。”
曦瑶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完全清醒着,只好试探着问:“王爷,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想做些什么?”慕以梧又阖上眼睛,不再看她。
“夫人和先生都去哪了?”曦瑶又说道。
“不知道。”慕以梧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曦瑶低眸,看见慕以梧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的指节,还有手背浅浅的伤痕,心下忽然一紧。
纵然是纵横沙场的王爷,也不是一身金刚铁骨,也会受伤,甚至会死吧。
又有一阵风吹来,曦瑶隐约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清香的药味中带着一丝膻味。
“嗯~”慕以梧一声低哼。
“疼吗?”曦瑶下意识的问道,穗穗说他吐了很多血,但是床铺上并没有血迹,应该是有人换过了,只是穗穗那一身的伤,真的是慕以梧打的吗?他真的有那些特殊的癖好?
曦瑶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她现在还呆在淮安王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和父亲团聚,尽量不去参和这些大人物的事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做的事情完全是跟想法反着来。
这个善变的王爷虽然饶过了她踢他入水的事,但是放走知晓他这么多私密事的娼妓,纵容娼妓偷走了他宝贵的银佩,慕以梧真的还会饶过她吗?
想到此,她只想尽快离开寝殿。
慕以梧现在昏迷不醒,她来的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谁能保证她来过呢?
曦瑶轻轻放下茶杯,准备慢慢将自己的手抽离。
还没等她动作,慕以梧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
“疼……”曦瑶吃痛的说。
“本王当你那句‘疼吗’是关心本王呢!”慕以梧忽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曦瑶明白这时的慕以梧已经完全清醒,只好认错道:“王爷恕罪,民女并没哟非分之想,只是想来看看王爷伤的重不重。”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慕以梧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冷笑,“是谁告诉你的?”
“我……”
“启禀王爷,那逃跑的贱奴抓回来了!”殿外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进来。”慕以梧紧握着曦瑶的手,对着门外说道。
曦瑶回头,看见是偏门的太监躬身入殿,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小厮拖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人。
穗穗!
“没用的东西!”慕以梧起身坐正,曦瑶只觉得后背发冷。
刚刚他不还是虚弱的没有力气吗?这会怎么除了脸色难看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抓个娼妓竟然用了这么久!”慕以梧愠怒道,“查清楚她逃出去后接触过什么人,将事情说与过谁听。”
“查清之后呢?”太监问道。
“将此女杖毙便是,”慕以梧顿了顿,又说道,“连同所有知情人,一同杖毙!”
曦瑶吓得瘫坐在脚踏上。
穗穗更甚,双腿已不能直立,闻言脸上惊恐万分,血色尽失。
“王爷,奴才抓住这贱奴时,这贱奴正要包车逃走,她身上没有银两,但是她却带着一枚银佩……”太监顿了顿,“奴才瞧着是王爷的东西,便差人打了那车夫一顿,将这银配带了回来。”
说着,便将银配呈了上去。
慕以梧眼底燃起了一团烈火,直直看向快要发疯的穗穗。
“将此女五马分尸,扔到乱葬岗去,本王再也不要看到她!”
慕以梧一手摁住曦瑶,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银配,因为过于用力,他的指节泛白,青筋暴起,手上的伤痕竟像一条赤红的蛇,紧紧缠住她。
曦瑶回身望向穗穗,她姣好的容貌血迹斑斑,眼神如同看到恶鬼一般恐惧。
“姑娘救我……”她一开口,曦瑶便觉得不妙。
怕穗穗将自己供出来,曦瑶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就算穗穗被抓了回来,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那自己就是安全的,但是好巧不巧,她现在偏偏就在穗穗眼前,穗穗当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活命的机会。
“好姑娘,你求求王爷放了我吧……”穗穗声音细微,但是曦瑶和慕以梧都听到了。
“这么说,昨夜是你放走了那个贱婢?”慕以梧放下银佩的手突然紧紧捏住曦瑶的下巴,曦瑶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看着我!”慕以梧低声怒吼,“你为什么放走她?本王不远千里将你从齐州带回,甚至安排你及兄长与父亲团聚,这么大的恩情,你不想着报答,却先是将本王踢入湖中,又放走害本王几乎断命的娼妓,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又或者,是谁派你来的?”
“民女……”曦瑶艰难的吐字,但是慕以梧并没有让她说下去的打算。
“难不成你是老五的人?”慕以梧冷呵一声,“我竟自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一直觉得你生辰对的上,籍贯对的上,又带着画像来的,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知道这件事的不光我一个,慕以栯也知道。你是不是他的人,他让你来迷惑本王,好让本王走错一步,害本王恩宠尽失?”
慕以栯是谁?曦瑶顾不上思考,她只知道慕以梧现在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
“王爷您在说什么?”
慕以梧捏住她下巴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说你该死!”他眼神阴鹜,写满曦瑶看不懂的诡谲。
现如今,不管这女人和她兄长是不是轩帝的孩子,就凭她现在知道这么多内情,之后无论她是皇女还是民女,慕以梧都不能安稳。
曦瑶在慕以梧手中不住的打颤,那边的穗穗却顿时没了生气。
“启禀王爷,这贱奴死了。”太监探了探穗穗的鼻息,回禀道。
“算她有福气,”慕以梧冷笑一声,“五马分尸就算了,扔到乱葬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