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可琏这么说时,君寒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有如此觉悟,不错。
“那,你是想让我之后不管你?”君寒竹笑眯眯问。
“不,不是,也不是这个意思”可琏有些慌张,短爪子毫无目的地乱抓,说:“我是想说能不能只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帮帮我,其它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可琏是闭着眼说出这句话的,说时只有一种感觉,果然自己的脸皮比墙还厚,这么说话也太贪得无厌了吧!是利用完就丢一边的意思吧!
“好啊”君寒竹毫不犹豫地回答,回答时的语气让可琏有做梦的感觉,她没生气,也没歧视,没有讨厌,也没不愿。
“不过其它事是什么呢?是你练习‘金甲’时受伤不管,还是被小一追赶时袖手旁观?”君寒竹贴心问道,就跟她自己也经历过一样一语说中可琏想表达的意思。
可琏小耳朵一竖,连忙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小友答应了吗?”
“当然答应了,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少操心怎么可能不答应呢!而且吃软饭的小可怜可是会被送走的哦,所以小可怜不会被送走了哦!”君寒竹的语气是温柔的,鼓励的,没有任何威严,综合几天的观察可琏觉得她在撒谎,它想就算吃软饭也不会被送走的。
可是它不会,更不想。
“谢谢”,可琏很高兴,高兴自己终于下定决心,高兴小友没有嫌弃它这个拖油瓶。
微笑,君寒竹说:“那作为朋友,决定勇敢的小可怜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脸色突青,十天之前的噩梦袭来,悲伤的情绪开始蔓延,君寒竹能感受到手上的小可怜在颤抖,她的笑容没落下,却也没有说什么‘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之类的话,因为现在它必须说。
***回忆
老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是在阴沟里翻船,还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猫?不存在的!对我们‘黍鼠’来说唯一的天敌就是夜猫子和蛇。
作为‘黍鼠’,我们长得比一般家鼠小巧但肉比一般老鼠多得多,可以说你所感受到的重量有三分之二是肉(虽然我们只吃一些野果和草根),如果加上器官那么只有九分之二的骨头,爹娘说那些吃肉的动物最爱的就是我们,虽然每天都会有黍鼠被天敌猎杀,但是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我们鼠群的数量还算稳定。
我是家里最小的,爹娘为了保护我一直没有让我出过家门。我很胆小,也很听话(可琏:哈哈,应该就是给自己找的借口吧),所以我从来不出鼠洞。
我们的家在一片大森林的一棵老树的树根下,那里很隐蔽几乎没有什么能找到(可琏:至少我待在洞里没见过什么入侵者,要是有那也是一两只突然冒出来的蚯蚓)。安安心心地过活了几个月,哥哥姐姐开始教我‘金甲’(君寒竹:那是什么?可琏:就是把我们的身体缩成一个圆圆的球,然后把毛都竖起来。翻看食谱的简弥: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跟刺猬一样,遇到危险就缩成海胆。可琏:差不多,不过我们和刺猬不一样的是:我们有弹性,所以如果老鹰把我们从空中扔下来我们不会死相反还可能弹得老高反击它们。),我虽然很努力地学习可到最后也没学个什么,爹娘说要悟,有的时候你一直想着它,它不来;你不想它,它反倒来了。
十天之前,我还在鼠窝里睡觉,然后是被一阵惊悚的尖叫声吵醒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朦朦胧胧看到有很多亲戚在跑,还有的在努力挖洞(简弥:你们爪子这么短还能挖洞?可琏:不是的,只是我还小,爪子还没有长出来,其它鼠的爪子可以摸到脑袋的!(说时一脸骄傲)前座的小一狼一样的盯着后面:你长大后肉岂不是比现在还多!可琏(努力止住身体打颤):是的。),我起来后才看看见这里已经挤满了老鼠,每只老鼠都很慌张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害怕的要命,只想赶快找到爹娘。
我一路问着向这里跑的亲族,一边在鼠群里逆行,可跑向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黍鼠还有一些年轻人,随便遇到个熟悉一点的我就向它问我的爹娘在哪儿,可他们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说什么怪物来了,在洞口,终于轮到我们了,谁都逃不掉,就算是夜猫子也别想逃……(小二:都这么说的?可琏:不,是我总结的。简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跑到洞口的时候我已经腿软了,那个东西真的是个怪物,有个又长又细的身子,脑袋是弯曲的蜘蛛网做的,还会发光,往洞里一伸在转一转,我的亲族就被它抓去了,而每当抓住我们的时候那光就变的很亮,我也受过,很痛,痛到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完全动弹不得。
在那里我见到了大姐和大姐夫,大姐被怪物吃了,大姐夫死死地咬住了大姐的手,我看见大姐的手流血了,大姐在哭(小一瞟了他一眼:那你呢?可琏忧郁笑笑:对不起,我捂着嘴,躲在一旁,也在哭。)我听不见它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怪物不费吹灰之力带走了大姐,大姐夫没有松开嘴跟着被提上去,半空的时候怪物被树根拉住然后发狂般的摇起来,最上面的亲族被甩下来,大姐在最下面,鼠洞空间不大,怪物撞在周围,大姐夫是被拍死的,脑袋上流着血,原本硕大的身子也扁平不少。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瘫在原地,突然被二哥叼起来,带着我就往里面跑。那个时候我没主意二哥是刚被甩下来的,一只脚已经被摔断,只跑了几步就他摔在地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二哥叫我快走,叫我跑,我想动,可去哦趴在原地一点力气也没有。
然后我和二哥一起被吃进了怪物的肚子,二哥把我护在怀里让我别怕,但我还是被那光弄得动弹不得,奇怪的是那东西没有牙齿,没有把我们嚼碎,它把我们倒在另一个鼠洞里,那里已经有很多我们的亲族了。
我没有见到爹娘,还在愣怔中就和二哥一起被甩了进去,二哥护着我所以我没感受到有多痛,甚至可以动一动,然后我趴在二哥身边,很没出息地流眼泪,二哥动不了,他跟我说别……还没有说完就二哥就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手抓到了另一个鼠窝,在那里我看到了五叔三公,七伯六姨,还有好多亲族,那鼠窝旁边还有一个鼠窝,可是里面的亲族好像已经死了,没一个在动,在那里我看见了爹娘。
我的身体已经能动了,我站起来,往四周看看,见到两只很长的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动物就是爷爷说的人。那人在吃火(君寒竹:是烟),吃烟,(君寒竹内心:算了不纠正了,也不是什么大错,这些以后再教他)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鼠窝,也是第一次见到人。(简弥:你爷爷知道的不少啊。可琏点点头:爷爷是我们鼠群里年龄最大,最见多识广的黍鼠,他没事儿就给我讲他年轻时的经历,我也是通过他才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和你们人类社会的。君寒竹内心:听着你就跟外星人一样。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在笑,可我只是觉得他们的脸特别可怕,然后又瘫痪了。
之后我看明白了那个怪物(君寒竹:抱歉,小可怜,打断一下,那是网(内心:果然还是很在意)可琏:哦哦,好。)网是被人操控的,那些人还在不停地把它往里面伸,每个鼠窝里的亲族都越来越多,我的鼠窝里有爷爷、五姐、四哥和十四哥、三十哥、十九姐(简弥:我有问题,这么多哥哥姐姐你是怎么分清的。可琏:闻的,大家的味道都不一样,这些只是我比较熟悉的,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君寒竹内心:这些小问题不要现在问啦。我忍。),他们都让我别怕,可我还是很怕,躲到爷爷旁边。
鼠窝里有很多亲族,除了我们这个,外面的鼠窝也一个个填满了。人给我们的鼠窝很小,不过我们这里还算宽敞,二哥那里还行,爹娘那里我已经看不见他们了,完全被填满了。
鼠窝一个个被填满,新的鼠窝一个个从一个巨大鼠窝里拿下来(君寒竹:不,那是货车。可琏:嗯),从货车里拿出来又一次次被填满,直到有好多好多像我在的或者二哥那样的又或者爹娘那样的鼠窝他们才停下来,又在说一些话,然后我看见他们向我生活了几个月的鼠窝里丢了一个又热又亮的东西,爷爷说那是火,可以烧掉我们的家,还可以烧掉一切。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记得我好像一直呆呆地看着我们的鼠窝被烧,被烧成渣,还看到又有几个亲族从鼠窝里跑出来,被人用水一淋,丢进二哥那种鼠窝里。
我和爷爷在边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鼠窝可以看到外面,于是我紧紧挨着边,看着其它鼠窝。我想找到二哥、大姐可是我找不到,想闻一闻爹娘的味道可是只有一种特别奇怪又讨厌的味道,除此之外我什么也闻不到。
这之后那火慢慢消失了,那些人又把一个有很多爪子,跟蜈蚣腿一样的东西伸进洞里,(简弥小声说:叉子)大笑着,笑得特别大声,盖过了亲族们的惊慌声、哭声、安慰声,我耳朵里只有他们的笑声,还有爷爷的那一句叹息声,唉,造孽哦……
那东西被拿出来以后上面插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那些人笑得更欢乐了,听在我耳朵里却是一阵阵心绞痛(可琏心情很低落,笑容快要勉强不下去了:每次想到这儿我都觉得自己可能得病了。君寒竹微笑,摸摸他头:不是你病了,是他们病了。),他们剥开那黑乎乎的壳,吃了里面的东西,吃完还咋着嘴,很享受,有个人什么也没有,气急败坏地把他手里的叉子狠狠扔在地上,脸更恐怖了,然后另外两个人打开一个鼠窝,随便抓了几个亲族拿到那个人面前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见到那个人把他的手一拍,几个亲族掉在地上又被别人捡起,随手扔了回去,没有生息了。
我问爷爷他们吃的是什么,爷爷只是在重复一句话,造孽哦……
天黑了,他们把我们搬到车上,车上虽昏暗,但比外面亮一些,虽然这样,我还是觉得很恐怖,紧紧挨着爷爷。
车子上还有一个人,和那些人一样都在笑,他把我们的鼠窝一个个打开,随便抓起一大把,不管受没受伤。最后我终于发现了,还活着的亲族跟我们是一样的鼠窝,贴着绿色的纸条。那些死了的待在贴着红色纸条的鼠窝里,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爹娘已经死了。(可琏哽咽了一会儿)
车子里看不到外面,我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方,在某个时辰,我们被搬下车。我睡醒了,看见天上有一个特别红的东西,特别好看,我问爷爷那是什么,爷爷无精打采地说:那是朝阳。
我们又被搬走,搬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爷爷说是厨房,专门做吃的。
爷爷没告诉我那是专门给人做吃的。
我们被饲养在了一个更大的鼠窝里,那里很黑,很臭,有的时候从上方的洞里可以看见以前和爹娘一起在洞口看过的星星和月亮,还有爷爷口中的太阳。
亲族每天都在减少,因为每天都会有人打开一个洞拿着网来抓,大家拼命逃可那个地方太小了,没有遮蔽的地方。所以还是有亲族被抓走,然后会有很多惨叫,很多很多……
有天晚上我睡在那个洞的旁边,早晨又有人来抓,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里可以钻出去,我立刻大声叫起来,我告诉大家从这里可以出去,他们半信半疑,可我兴奋得不得了,这些天吃的都是些比野果小的饲料,特别难吃。
我觉得大家一定可以逃出去。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赶忙跑到爷爷身边告诉他我发现了一个洞,我们一起走,爷爷笑笑说:你走吧,逃得远远儿的,爷爷已经老了,逃不动。
我没有听他的,像以前长辈叼起我那样叼起他,实际上是拖,因为爷爷比我大了不少也比我重。走了一两步才发现大家已经全部朝着洞口去了,慌乱中我看见外面有来来去去的人的脚。
一个没注意,爷爷把我叼起来甩过去,我急忙缩成球,毛竖不起来,结果由于我太小竟然从正在关闭的洞口里滚了出去,转过头时洞口已经关闭,我没有见到爷爷。
出去以后我很害怕,有人看见了我,立马来抓我。不止我,其它亲族都在被人追逐着,这个比鼠窝好看很多的厨房一片混乱,我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到处跑。
最后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找到几个能吃的东西吃了几口又跑,最后就被你捡回去了。
***回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