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但总是有种绝望
自始至终
都在我的心中缠绕
直到它越缠越紧
直到——
我透不过气来
我曾假装我很厉害
但我又很清楚
那种假装
根本不堪一击
——村霸-寇允
氤氲沼泽的北边,有一个小村庄叫圃栏村。一个多月前,两个身着黑色亚麻披风的黑衣人来到此地,找到村长租了一个小院落。他们不出门便罢,一出门,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上戴着兜帽,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蓝菌人村民们虽然感到奇怪,但两个黑衣人好像浑然不觉,见到人依旧该问好问好,该打招呼就打招呼,而且村民谁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只要一说,他们就会就会无私地前去帮助,并由此获得了好好先生的赞誉。
不过,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总会有些刺头儿,喜欢没事找事,把无赖的特性当作优点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这就是人们口中的村霸。很显然,圃栏村也有一个这样的家伙存在,他叫寇允。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寇允这个家伙听到对村民这两个黑衣人的赞誉后,心中不忿,便起了要去见识见识两个黑衣人的想法。如果他们会做人,孝敬孝敬他的话,他不妨也将他们收了做个小弟,如若不然,嘿嘿……
两个黑衣人来到此地不出半月,寇允就自我作死,一头撞了过去。那天,寇允带了两个小弟,一个叫皮安,一个叫痘丸,三人闯到两个黑衣人租的院子里,口口声声称要教黑衣人做人。黑衣人只道是无聊的人,并不理会。没想到寇允蹬鼻子上脸,要两个小弟分别去扯两个黑衣人的斗篷——这下就了不得了。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顿胖揍之后,丢了出去。
村霸寇允受了教训,黑着眼圈灰溜溜地带着皮安和痘丸两个泼皮小弟走了。他们在揣测黑衣人身份时候,合计来合计去,大概猜到他们是职业者,惹不起。寇允最崇拜强者,他想了一宿,也没想到什么法子对付他们。
但他又想到,圃栏村村子太小,他们平时只能在这个小角落里偶尔收收百姓们的保护费,并以此为生讨活。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大恶,但小偷小摸鸡鸣狗盗的小事却让村民们不胜其烦。以长久计,这种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想着想着,他想到农朱节,又想到蓝菌人族群的英雄农朱——在见识了职业者的强大后,他突然觉得机会来了,便生出了投靠黑衣人之心。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叫醒两个小弟,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两个小弟也纷纷举手赞同。说起来,三个无依无靠的村霸泼皮,最擅长的两件事一个是缠,一个是磨。
于是乎三人带着干粮细软,房子也不要了,一起来到黑衣人的院子,在门前跪下,要求黑衣人收下他们做学生。他们是打算拜在黑衣人的门下。
这件事挺稀奇的,还引起了村里的轰动。不过,老百姓就是容易健忘,什么事物他们眼中,稀罕一天两天也就行了,有吃饭喝酒打屁的谈资就够了。
但他们这一跪,就到了今天——也就是腐鼎决定进攻时间的那天。
“父亲,那三个家伙还没走。看他们还挺诚心的,我们要怎么办?”一个黑衣人问另一个黑衣人。虽然他们出来进去的,并不理会这三个家伙,但总有个人你眼前就这么杵着,久而久之,你也会多少有点习惯了。
“南天毋,你怎么看?”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南天毋?这不是除垢者一族的魂灵医师吗!那么,被他称之为父亲的黑衣人,肯定是塔途大公没跑了。他们南下到了氤氲沼泽,就停留在这个小村庄里,似乎在等待什么。南天毋曾问过塔途大公,留在这个小村子的目的,塔途就回答他了两个字——“命运”。既然是命运,那也就会有自己的使命。南天毋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问过这所谓的命运是什么。他安安心心的跟塔途大公在这个小村庄里等待。他知道,命运会安排好一切事情,你只要去做,去执行你的使命就行了。当然,也包括这三个无赖——
“他们年纪也不算太大,定力也还行。虽然有些坏毛病,应该还是能调整过来的。”在院子里劈柴的南天毋,跟坐在小石凳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的塔途大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就收下这三个学生吧。”塔途大公说着,把木质的烟枪头朝下磕了磕,倒出燃成灰烬的烟丝灰。
“我?”南天毋不敢相信,停下了手中的劈柴刀,惊诧的看着塔途大公问道:“难道不是父亲大人收下他们么?”
“他们成就有限!”塔途大公站起来,拿着烟枪的手背在身后,漫步回房间去了。南天毋见状,撇下东西,起身跟着进了房间,还随手带上了门。
“跟着你反而会更有用。”果然,塔途大公的话并没有说完。南天毋刚进房间,就发现他父亲已经扯开兜帽,露出面孔。他也掀开兜帽,面对塔途大公,听见他又开口说道:
“如今,蓝菌人部族已经避不开腐鼎扩张的铁蹄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塔途大公说这话的时候,面露悲伤:
“当初那个决定让蓝菌人族群偷偷转移的人就是个傻蛋。其他人看不出来,是因为距离遥远,看不清楚整个事件。只有我们这近在咫尺的人才能感觉到,腐鼎故意让人通知蛮君葵这个笨蛋,我要攻击你了,你想怎么办?腐鼎应该深刻了解过蓝菌人这个族群,英雄主义,且又一致对外——如果蓝菌人不转移,合力抗敌,尚有一战之力,等待援军就好了。可如今,人是一小队一小队转移出去了,剩下的人也在打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等到腐鼎大军一到,这些蓝菌人连个自保的武器都拿不出来。只能像田间的稻谷一样被腐鼎收割。而像我们住的这个小村庄,虽然三天前收到了转移通知,但这些村民还在等待上面派遣卫士们帮助他们转移——这种等待更加愚不可及。”
“怎么会这样?”南天毋听到塔途大公这么说,仔细一品,确实是这样。他为蓝菌人部族感到悲哀。
“这就是掐掉自身与大陆紧密联系的最大败笔。麦草公爵大人即使想救他们,也毫无出手的理由,只能屯兵蔽目森林,以防不测。”塔途大公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就是让你知道,大局观和眼界的重要性。我们两个人救不了这些愚蠢自大的村民,这三个无赖,倒是有些眼力劲儿,可以救一救。你收下他们之后,今晚就离开此地,继续向南,去鸟人族领地止翼森林的翼人城堡等我。不出意外,一个月后,我就能脱离腐鼎的控制前去寻你——这是我的命运。”
塔途大公说到最后,郑重的对南天毋交代了一番。
“可是,父亲大人——”南天有点担心。
“放心!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几个月前我在一座小岛上遇到的那个前辈吗?”塔途大公看到南天毋点点头,继续说道:“他说过,我遇到那个强大的人——也就是腐鼎之后,就会通过他遇到一个更加强大的人,他说那是我的贵人,贵人会助我脱离腐鼎,实则有惊无险。如今那个贵人尚未出现,我必须在这里等待腐鼎,并通过他遇到我的贵人。”
“父亲,我总觉得您太相信那个前辈了!”南天毋通过塔途大公的解释,终于叹了口气,抱怨了一句。
“由不得我不信。他说的都实现了。”塔途大公也摇摇头,失笑道。
“那个前辈究竟是什么人?”南天毋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自称白先生。”塔途大公带上兜帽,说:“走吧,我们出去。你收了那三个无赖之后,立刻收拾一下,入夜就出发。”
“我知道了,父亲大人!”南天毋也盖上兜帽,跟父亲出了房间。
然后,该发生的事总归是要发生在它该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尽管这是命运,但命运只是把人和事带到你的身边,是遵从,还是反抗,却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当夜,南天毋带着三个学生,从氤氲沼泽出发前往止翼森林。
而他的父亲——塔途大公,却独自留了下来,等待腐鼎的大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