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陪着墨亦辰，到他住处换好了衣服，随后一起来到无极殿上。
云无眠与童儿已做过汇报，正垂手立于殿侧，等候帝神决策。
帝神见墨亦辰回来，急切问道：“可还顺利？”见墨亦辰正带着禾禾要行礼，连忙摆了摆手：“不必拘礼，速速报来。”
自打这一行人去北海龙宫后，他就未静心打坐调息，一直在无极殿等候回禀。此时神灵已燥乱，八字胡长出长长一截。
墨亦辰起身，答：“顺利。”
帝神点点头，依旧很是不耐：“既是顺利，那为何不与司梦仙君一起回境？还带着这仙娥一起去了阴府？”后面还有句话没说，为什么去换了衣服，不直接来报。
只是碍人多，不好责怪儿子。
墨亦辰自然是明白帝神心性。也明白，他越急，自己越要淡定，以免乱中出错。于是不慌不忙问道：“可否从头讲起？”
“太长，”帝神捻了捻八字胡：“简报即可。”
墨亦辰答：“经查，龟确实不是北海所产，是一名大巫祭海用的祭品。那大巫现在酆都狱司的第九渊狱受刑，于是我便带着仙娥去了阴府。”
帝神点点头：“继续。”
“大巫借由仙娥躯体神通巫祖，幻出画面。”
帝神看向禾禾，面色柔和许多：“你可看见些什么？”
禾禾便把梦中所见的女子与白色灵鹿细细形容了一遍。
帝神不解：“这是何意？”
世间这般女子万千，生长白色灵鹿的山林更是多达百处之多，难道还有一一翻遍？
墨亦辰答道：“大巫所指，是巫山山鬼。”
帝神狠狠一拍椅子，如弓回弦般“腾”地站了起来，周身乍现白色火焰：“就是说还没个确切结果。”
禾禾吓了一跳，向后悄悄挪了一点。
墨亦辰也是第一次见帝神怒到白焰乍现，他没想到，无量山人在帝神心中会有如此分量。可以多到帝神自己不堪重负，在大殿失了威仪。
帝神日日受着痛失挚友的折磨，心中既有怨，也有悔。
悔在不该与挚友置气，怨在挚友不解自己当日送礼之意，怆而归岳，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
道既生我为神，为何又降难与我？帝神沉吟许久，未找到答案。轻轻叹息：“竟连为友寻凶都要经受重重阻碍。”
“帝神请以寰宇生灵为重，保重神体。”墨亦辰这句话听着像是劝说，却不含一点半点像是安慰的情绪。
帝神闻言，怒目而视：“司星神君怠惰，办事不力，留下受罚。其余人等退下。”
“是。”随后，禾禾便跟着殿内鹤灵一起退出殿外。
童儿连忙拉过禾禾，问：“到底怎样了？”
禾禾迅速搜索了一下记忆，答：“就殿上说的那样，可能要找到巫山山鬼，才能查明那个龟到底是什么。”
“嘛的，”大叔体的童儿总是忍不住爆粗口：“这老王八真难找。”
禾禾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童儿，低下了头：“对不起。”
童儿一愣，随后轻轻揉了揉禾禾头发：“你这朽木，又瞎想什么呢。”
“都怪我，要不是我动那只龟，它也跑不了。”禾禾说着，眼圈一红。
童儿搓了搓络腮胡：“说来奇怪，这无量山洞外设了禁制，也不是随便什么神灵说出就出，进就能进的。要是没有人带着，不好进出。或许……”
禾禾睁大了眼睛，当时在原上的，就只有山人和子游了！
“不可能是他，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有这个龟。”而且子游素来温和守礼，不曾越矩，又受山人亲自指点医道，怎么可能随意去动这不属于他的东西？
“我不是这意思。”童儿避开禾禾目光，张着嘴似乎还有话没说完，活生生吞了回去。
禾禾忽然想到一个人：“树上的鸟！”
童儿抿着嘴，却不再说话。
禾禾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是同谋，他是怎么破掉禁制，又是什么时候把龟带出去的呢？为什么他会跟我们在一起，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云无眠听着，也在心中度量着，依稀察觉出禾禾修仙一事似乎与墨亦辰有些关系。当初子游带禾禾到幽篁来时并未细想，以为是子游私心。如今看来，似乎都是被人计划好的。
既然是计划好的，不如静观其变，先探明对方意图。于是便说：“不必心急，去巫山查明便是。”
突然，就听一声霹雳，禾禾下意识抓住了云无眠的衣袖。
此时殿内的墨亦辰正咬牙挺着，从怀中拿出两本册子，恭恭敬敬举在头上：“帝神明察，这龟确实不是北海所有。”
帝神收回霹雳，走到墨亦辰面前，随后扬起手，将册子打落在地：“这些我都知道，你就没别的要报告了吗？难道你一个神子，就只做了这些事，比不上外面那个金仙了吗？”
墨亦辰抬起头，眸中星辰光暗淡下来：“帝神还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你在计划什么。”帝神盯着墨亦辰：“可与那仙娥有关？”
墨亦辰稳住神，又问：“帝神这是何意？”
“你是我儿，我自是知你。你还要瞒我到何时？”帝神那目光甚是犀利，仿佛能刺透神灵。
墨亦辰迎着帝神的目光，丝毫不怯。
帝神又说：“你明知，我这次派你去北海，是要你摸清北海龙宫形势。还密传令与你，让你阻止南北两海联姻。你却无所作为，还单独带她去阴府。你当我没听过你那些风流传言？原以为你只是寻欢作乐调剂生活，没想到这般沉迷男女欢爱之事，枉费神子之身！”
墨亦辰冷笑，他倒希望自己是个凡人，还能割肉剔骨还与父母。
“好啊，还笑。”说着，又打来一道霹雳。
墨亦辰吃痛，微微皱眉。
帝神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懊悔，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能没半点疼惜呢？连忙收回霹雳，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你若是喜欢她，我便替你做主，让姻缘仙子取了她的情丝与你绑在一处。”
“不必，”墨亦辰看着帝神背影：“强求来的，无趣。”
“你……”帝神回头，指着底下的神子，竟不知该骂什么好：“这些不是，那也不是。你想怎样？”
墨亦辰嘴边勾起一丝邪笑：“此番去北海，也并不是毫无收获。我挖了南海太子一颗龙肝，吸了云无眠骨髓。还顺手卖了小白龙一个人情，答应他不追究他私与凡人结合的罪过。”
帝神听着，面露讶异：“哦？还有此事。”连忙扶起墨亦辰。
“帝神既已知晓，又何须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