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禾看了看酆都大帝，他是以为我在说谎吗？一时急于辩白，就说：“我是灵鬼修的仙。”
“什么？”五方鬼帝面面相觑，直性子的东方鬼帝一时没忍住，伏案大笑起来：“这仙娥真是幽默。”
酆都大帝干咳两声，瞟了东方鬼帝一眼。东方鬼帝连忙收住笑容。
酆都大帝摆手叫侯在殿外的小吏上前来，让小吏附耳过来，低声说：“去，给仙娥上杯汤。”
小吏甚是机灵，连忙跑出去将酒中掺了迷魂汤，端了一杯递给禾禾。
禾禾迟疑，不知为何单独给她一杯酒。
酆都大帝为打消禾禾疑虑，便说：“灵鬼修道成仙困难重重，可见仙娥实怀禀异天资，又毅力非常。这一杯，我敬仙娥。”
禾禾放下杯子，却是不敢喝：“大帝谬赞奖了，是无量山人道法深达，常怀救死扶伤之心，炼就无双医术，才助我由灵鬼修成仙。”
酆都大帝点点头：“仙娥怀感恩之心，也是大善。那这杯就与我同敬无量山人。”
禾禾犹豫一下，只见酆都大帝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自己不好再拒绝，便跟着喝了下去。
墨亦辰知道酆都大帝心中所想，也清楚这使用迷魂汤逼人吐真的手段，并不阻拦。
他觉得是时候将禾禾灵鬼修仙的事情散播出去。如此，再无人敢觊觎他的女人。转头对禾禾说：“本君也十分好奇，仙娥是如何修得这鬼仙之躯，可否从头细细讲来。”
禾禾觉得十分放松，再无杂念干扰，并不细想问者是何意图，一五一十将如何死的，又是如何被挖尽血肉，再如何羽化成仙说了出来。
酆都大帝听的一会皱眉，一会讶异，一会沉思，听到最后只能感叹：“无量山人确实医术无双。”
这鬼仙既然喝了迷魂汤，断不可能撒谎。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五方鬼帝。
五方鬼帝也觉新奇。东方鬼帝心直口快：“我刚还以为仙娥在开玩笑，没想到她真是灵鬼修的仙。”
西方鬼帝点点头，头一次与东方鬼帝意见相合：“稀奇，真是稀奇。”
禾禾提起嘴角，微微一笑：“你看，我没骗你们吧。”就觉眼皮十分沉重，倒头便睡。
又是一个长梦。
那绛红衣的女子随着阴差穿过迷魂殿，饮过迷魂汤，来到幽光司受审。
青面獠牙的大掌事已接到帝神金令，知鹤仙需入十次轮回。于是亲自押送鹤仙渡忘川，过奈何，至还魂崖。
身旁小童唱着：
“奈何桥上道奈何，
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
望乡台边会孟婆。”
女子狂笑，若是无对错，又何须将我送入这轮回。
孟婆不闻，笑吟吟，端上一碗汤。
一袭华贵紫衣闯入还魂崖，将汤打翻在地。
“不要喝！”
“星辰，对不起。”
那紫衣男子拉住女子的手，就要带她离开。
大掌事过来阻拦，被紫衣男子一掌打在面门。
女子甩开紫衣男子的手，用力推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我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吗？”
女子向后退着，摇摇头。
随后，酆都大帝与五方鬼帝携八幽司大掌事到了断魂崖。
“神君来我酆都九幽，也不提前打招呼，险些怠慢神君。”
紫衣男子眼中一滴泪滑下，看着女子，似笑非笑：“好，到底不肯跟我走。”
女子走到他面前，抬手想为他擦去脸上泪痕。
他向后躲，嘴角勾起一丝阴霾：“我不会放过你，你去天涯，我去天涯杀你。你到海角，我到海角杀你。直至十世后神灵寂灭。”
女子淡淡回道：“随你。”
或许对她来说，神灵寂灭更好。
孟婆又打来一碗汤，她一口饮尽。跳下还魂崖时是那么决绝。
却不见，身后人泪已决堤。
——
墨亦辰将熟睡的禾禾抱在怀中，轻抚她头顶金莲，感受到那丝神灵正隐隐作痛。
从那时起，他便躲在云宫深处日日与酒为伴。
直到……
墨亦辰不再想，对酆都大帝微微颔首：“仙娥实在不胜酒力，本君这就带她回无极殿去了。”
酆都大帝点了点头，唤了门外小吏：“去，给神君备车。”
“不必麻烦，”墨亦辰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心不觉多跳了一下：“本君正想好好看一看这世间风景，御一御风也好。”
也好与她再多呆一些时间。
与阴差告别后，墨亦辰便带着禾禾御风，直到禾禾醒来。
——
“我们这是在哪啊？”禾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墨亦辰怀里。他身上淡淡的墨香甚是好闻。身边白云掠过，仿佛处于天界。
墨亦辰低头看着她，放慢了脚步：“天上。”
禾禾感觉他有些不同，与那个噬肝吸髓的那个墨亦辰判若两人：“你要带我去哪？”
墨亦辰答：“云宫。”
“为什么去云宫？”禾禾看着墨亦辰，他是想起故人来了吗？
墨亦辰避开她的目光：“本君刚从阴府出来，怎么也得去换身衣服，去一去晦气。”
或许刚才只是错觉，人怎么可能有两种性格？禾禾挣扎着从墨亦辰怀中出来，一时气息不稳，险些从清风上掉下去。
幸好墨亦辰抓着她的手腕：“你想死吗？”
禾禾甩开他的手，小声说着：“要死也是被你害死的。”
“你说什么？”
禾禾忙捂住自己的嘴：“没什么，嘴瓢了。”
哎呀，自己怎么这么欠，明知道他这人暴躁起来要噬肝吸髓，竟然还念叨出声音来了。还好他没听清，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禾禾还记得通灵时看到的情景，眼前这男人，可是指使雀儿仙杀了自己九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禾禾觉得奇怪，想问，却又不敢问。隐约觉得自己跟那个女子有些说不清的关联。
或许是她不甘心枉死，托梦给她，让她帮忙拯救她的神灵？或许自己是她转世所需的躯壳？
还是得先查明这个女子转世后去了哪里才好做判断。
禾禾打定主意，准备找个机会偷偷与阴差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查一查这女子的轮回记录。
她不知道，在她成为灵鬼不久后，那记录着轮回的册子就被一把不知名鬼火烧成灰烬，没人能查得出她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