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开始为韶华诊脉,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无法从他的脸上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诊完脉以后,云伯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一旁的瑞秋。
“王妃身体现下虽然安好,但还是先服下这枚药丸稳妥些。”
瑞秋连忙倒了一杯水,侍候着韶华服下。
逍遥王问道:“云伯,什么时候开始解毒。”
云伯道:“回王爷,凡事宜早不宜晚,不如就今晚吧!不过恐怕需要花费几个时辰,甚至会持续到明天。”
逍遥王听后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她能平安地度过。
云伯捋了捋胡须,又道:“不过老夫有一事还未说明,这解毒有两种办法,各有利弊,需要王妃仔细思量后再做定夺。”
韶华问道:“不知都是何种办法?有哪些利弊。”
云伯继续道:“回王妃,这第一种办法无法使您恢复记忆和七情,只能完全拔出毒素,没有性命之忧。但这第二种,解毒的过程中会凶险万重,但只要能挺过去,便会拔毒成功,接下来好好修养,王妃就可以逐渐地恢复七情,至于记忆,那就要看日后的造化了。”
韶华问道:“云伯,如果是第二种,大概有几成的把握能成功。”
云伯回道:“七成。”
七成,大概周围人都希望她会选择第一种吧,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只要她活着就是好的。
但想起那日被追杀时,她坐在马车里,无能为力地看着丫鬟们瑟瑟发抖地守护着她,看到大家拼了命的保护她。
她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腾,待她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内心深处一股荒芜之感便快速的向四周蔓延,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什么东西吞噬,随后便晕了过去。
这种荒芜之感,她不想再体会一次,她想像周围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悲有喜地活着。
韶华看了一眼正在沉思中的逍遥王,逍遥王似乎感受到了韶华的目光,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坐在韶华的身边,将一只手搭在韶华的肩上。
“我知道你会选择第二种,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竭尽所能地保你平安。”逍遥王声音温柔而笃定。
韶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逍遥王,只是嗯了一声。她还有些不习惯逍遥王的亲密举动,但也忍着没躲开。
“云伯,我选择第二种。”韶华的语气很是坚定。
云伯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这第二种不但很危险,中毒之人还要承受焚心蚀骨之痛,王妃可受得住?”
逍遥王有些焦急地道:“云伯,难道不可以用一些麻沸散吗?”
云伯道:“麻沸散无用。”
韶华道:“没关系。”其实她并不知道焚心蚀骨意味着什么。
云伯有些钦佩地道:“其实能在噬心花下逃生的人不多,即便没有当场就一命呜呼,也会心智全失,如同一个痴儿。像王妃这般心智清明地挺到如今,更是凤毛麟角。虽然只有七成把握,但凭着王妃坚不可摧的意志,相信定会逢凶化吉。”
众人听后,心中各有安慰。
云伯左右地看了看,“老夫听说王妃有一位医女,请问是哪位?”
忍冬站出来向云伯行了一礼,“回医师,正是晚辈,晚辈名叫忍冬。”
云伯点点头,又问道:“哪位是陪伴在王妃身边时日最长的侍女?”
瑞秋和素秋二人同时站了出来,云伯左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选哪位。
韶华道:“云伯,她二人可互补。”
云伯不再纠结,“王爷,王妃,老夫需要从这三位丫头那了解一些情况,并帮我做一些准备,可否让她们随老夫回药阁?”
逍遥王和韶华皆点头应允。
云伯领着瑞秋等人离去后,逍遥王对淳心道:“淳心,你去找守在外面的裴寂,让他带你熟悉一下王府的情况。”
淳心领命正要离去,逍遥王又道:“先给王妃送些吃食来。”
淳心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韶华觉得两人就这般坐在床上,似乎有什么不妥,于是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只见到处都是旖旎的红色,囍字、红烛,帐幔、被褥,凡是能被铺盖的地方,诸如一些箱柜、案架上都被铺上了红绸。一旁的圆桌上堆着一盘盘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给人浓浓的喜庆、祥和之感。
逍遥王见韶华四处打量了很久,语气温柔地问道:“王妃,对这喜房还满意吗?”
待韶华回过神来,“王爷刚刚说什么?”
见逍遥王已经在堆满莲子花生的桌前坐下了,便也在桌子的对面坐下。
逍遥王有些不满地道:“唤我莲生,王妃对这喜房还满意吗?”
韶华连忙点头道:“满意,满意。”
成婚对没有七情地韶华来说,不过是虚幻一场罢了,哪里有什么满意或不满意。
在她中毒苏醒后,起初她是很麻木的,不懂别人眼里的悲喜。
后来她通过她们的言行举止,逐渐分辨出在那些情绪里,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那么好的。
在读了很多书和话本后,她学会了在一些情景里,她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因此,她觉得没有七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百态,她学就是了。
现在她坐在这喜房里,她可以学着做他的妻子,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喜欢他,爱上他。
“王妃,又在想什么?”
韶华摇摇头,“没想什么,刚刚只是有些恍惚。”
逍遥王诚恳地道:“王妃,委屈你了,我们的婚礼实在是有些简陋、仓促。以后一定另寻一个时机,我们再重办一次。”语气里有些愧疚。
韶华心想,婚礼不都是这样吗?不就是少了一些宾客嘛,在逍遥王府里宾客少也算正常,没什么打紧的。
“莲生不必这么想,且没准将来委屈的就是你了。”
逍遥王知道韶华所指,笑道:“只要王妃能时刻陪伴在我身边,那么这世间的所有不如意,都会变得如意了,何谈委屈。”
韶华没再言语,心想随你怎么想吧。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把那团扇遮到面前以表害羞,但似乎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