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浓安静的站在落地窗前呆呆的凝望阳台外的天空,雨后的天色依旧不阴不晴,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她已经平静了,或许不能说是平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已经心死了。一夕之间,心已经苍老了二十岁。她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去爱了,爱太重,也太伤,痛了自己更痛了别人,她已经无力承受,只想将自己缩进一个坚硬的壳里,拒绝所有人的亲近,但也无力去恨。
清语在为她而奔忙,他还想要用奢望的、所谓也许是误解的这种安慰,来拯救她破碎的心,可是,她知道,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了,有变化的无非是产生这个结果的原因。
结果已是这样了,原因又有什么意义呢?清语怕她想不开,最初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可经过一夜的痛定思痛,她不会了。若是她死了,思墨怎么办?他一定会追查真相,到时候他不会更崩溃吗?父母怎么办?他们有错,可是,如清语所说,背后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且,他们养育了她二十几年,她就要用恨和至死不谅解来回报吗?这样的错,是当年的他们也无法预料的吧?
清语和季教授对护工低声嘱咐了几句,一起出了病房,将病房门轻轻带上,来到寂静无人的楼梯处。
清语简单向季教授说了晓浓的情况,季教授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低沉的说:“清语,谢谢你!五年前是你帮了晓浓,等于是帮了我们,五年后,又是你救了她,救了我们……”
“季伯伯,千万别这么说,五年前我只是碰巧,五年后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帮她。她已经没什么事了,您就不要太担心了。”清语忙安慰着。
季教授在楼梯上坐下,指指身侧,轻声说:“坐吧,陪伯伯说几句话,有些话也希望你可以带给晓浓。”
清语此行的目的也就是这样,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清语轻声开口说:“季伯伯,按说,我是一个外人,不应该开口问那些你们自己的私事,可是……您知道的,晓浓现在的状态,可能不适合直接和您沟通……可是,我个人轻率的认为,有些事情可能越是不沟通,反而会让误会越深,所以……当然,如果您觉得不方便讲,想要等晓浓完全冷静下来再说,也是应该的。毕竟我……”
季教授叹了一口气,拍拍清语的肩膀说:“清语,季伯伯一直都很欣赏你,晓浓能遇上你,是她的福分,伯伯曾经多么希望你和她……如果当初她选择的是你,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了。伯伯信你,因为伯伯看到了你对她的好,只是那孩子,喜欢了自己不该去喜欢的人,才看不到你的好……”
清语低下头,轻轻的说:“晓浓没有错,思墨也没有错,错的,也许是命运……”
季教授又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对,晓浓不仅仅是现在不适合直接和我们沟通,可能以后也难……更何况,现在知道真正的真相,也许反而更适合她冷静和理解。你,是最合适的桥梁。”
季教授的目光落在楼梯间的窗口,透过玻璃窗遥望灰蒙蒙的天空,带着沉痛和无奈向清语讲述了他们一直都渴望知道的往事。
“有些事,我是在和晓浓的母亲结婚之前才知道的,我之所以选择她作为我的妻子,一是因为她是晓浓的亲生母亲,二是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甚至善良到了软弱的地步。”
“晓浓的母亲年轻时在青竹县的一个丝织厂工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沈思墨的父亲,两个人年龄相仿,性格也相似,很自然的也相爱了。沈思墨父亲的家庭条件很好,母亲是工厂的会计,父亲在市里工作,而晓浓母亲的家在很远的乡下,父亲又去世的早,所以,思墨的爷爷奶奶坚决反对他们恋爱,并且在思墨外公的帮助下,把思墨的父亲调到了市里去工作。而思墨的外公,当时是市政府的官员,职位比较高,外婆出身于大家族,当年打仗的时候,她的家族为那个城市的解放做过很大的贡献,所以,思墨外婆的性格也是比较强势的。”
“思墨的外公外婆很喜欢思墨的父亲,双方的家长早就有意联姻。不过,当时思墨的父亲是坚决抗争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思墨的爷爷被政敌诬陷,隔离审查,而奶奶也因为在账务上一些不清不楚的问题,被调查。偌大一个家风雨飘摇,如果没有人帮他们,很有可能这个家就散了,最有能力帮助他们的,便是思墨的外公和外婆。思墨的父亲也试图捍卫自己的爱情,同时用自己的能力来挽救这个家,可是,他太年轻,根本就没有办法……就在这个时候,思墨的姑姑去跪求晓浓的母亲,请她离开思墨的父亲,晓浓的母亲太善良,她居然答应了,并且找了理由,和思墨的父亲分手了。”
“据说,思墨的父亲当时很痛苦,但是为了父母,还是和思墨的母亲结了婚。婚后两个人过得并不幸福,性格的不同导致了很大分歧,不过,大家都在磕磕碰碰中过来了。晓浓的母亲很伤心,一直都没有正常的恋爱结婚,一个人孤独的过了五年。就在大家都以为缘分将尽的时候,思墨的父亲突然发现了当年的真相。原来,所谓父母的危机,都是长辈们设好的陷阱,目的是拆散他们,迫使孩子按照他们选定的道路来走。”
“思墨的父亲很愤怒,他暗自调查,知道了更多的让他震惊的真相……”
“什么真相?”清语脱口而问。
季教授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咬咬牙说:“就是方才说的这些。”
清语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思墨的父亲提出了离婚,态度很坚决,并且搬出了家,和思墨的母亲分居了。当时很多人都在劝他,而他坚持要离婚,思墨的母亲在精神上受了一些刺激,有些抑郁的表现。分居一年之后,思墨的父亲又一次提出离婚,先前他一直都不停的想要离婚,可是,没有人支持他,他又是内向的性格,离婚一直都不顺利。这个时候,他和晓浓的母亲再度相遇,感情慢慢复合。后来思墨的母亲数度自杀,虽然被抢救了过来,却令思墨父亲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极度恶化了起来。期间思墨的爷爷病重离世,姑姑遇到车祸也离世,而奶奶孤独无依,还有心脏病。思墨的奶奶生病了不肯治疗,一心等死,思墨的父亲不忍心,假意答应母亲不离婚,而思墨的外婆和奶奶又先后跪求晓浓的母亲离开他,晓浓的母亲太过懦弱和善良,竟然又一次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两个人再度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