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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添丁之喜

冯氏待孟氏离开后,命下人去传刘泉见她。刘泉是沈宅马厩处的家奴,专门负责马匹事务。因伺候二爷的一匹良种河曲马而和冯氏走的较近。

没一会的功夫刘泉来到冯氏屋外,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的麦秸,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提上拖拉的浅面布鞋,半躬身子,俯首道:“二姨奶奶,您有事吩咐?”冯氏在内屋闻听唤道:“你进来吧。”刘泉应了一声,进到内厅,站在正中央躬身低头候着。冯氏从卧室缓缓走出来,斜睨了眼刘泉,拿着丝帕点了点唇上的朱红口脂,回身坐在紫檀木镶珐琅回纹椅上,盯着刘泉道:“有件事,你去给我办了。这次事情比较棘手,办好了赏赐比以往多两倍,办不好你的小命估计就难保了。”刘泉把低下的头再低了一些,看着地面的青砖,坚定的说:“二姨奶奶您吩咐就是,小的我一定给您办妥当。”冯氏甚是满意,嘴角上扬露出皓齿,站起身缓缓走到刘泉面前低声说道:“你过来些,我跟你说。”刘泉点点头,稍微挺起一点身子往前迈了一步。冯氏凑到刘泉耳畔,压低声音道:“一会你去柴房,用绳子勒死凤娇。但是你不要真的弄死她,待她窒息之际,你寻个方法弄作自己一时失手,然后告诉她一句话,你克了大奶奶和她肚中怀的孩子,大奶奶容不下你。然后你就逃离柴房即可。明白了吗?”

刘泉闻听后身体一颤,恍惚片刻后应道:“明,明白。小人这就去办。”说罢刘泉转身走出屋外,冯氏看着刘泉的背影,用丝帕捂着朱唇笑了笑。她本答应孟氏除掉凤娇,怎知她心思根本不在帮助孟氏上。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一鼓作气整垮大奶奶,稳固她在这个大宅院的地位。

刘泉匆匆来到马厩拿了一根捆草绳,接着赶到柴房。他蹑手蹑脚走近柴房,发现门是虚掩的,他从门缝往里观瞧,什么都看不见。他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门板,咯吱……门被推开了,凤娇不在柴房里!他慌忙的踢开门口的柴堆往门后观瞧,也没有凤娇。正在踌躇间他听到门外有响动,转身出柴房四处查看。忽然身后传来木柴倒地的声音“咚”。

凤娇蹲在柴房西南角的柴堆后面等二爷回来找她。听到柴房有动静,以为二爷来了就急忙从柴堆后爬出来,抬头一看来人的背影不是二爷就慌了神。正欲爬回去,不料碰到了旁边的一块木柴,惊动了刘泉。

刘泉转身一看是凤娇,急奔过去一把抓住凤娇的发髻把人往柴房拖去。凤娇见势不妙就伸手去抓挠刘泉的双手,怎奈力气不够,还是生生的被刘泉拉扯回柴房。她大喊起来:“刘泉!你要干什,唔!!”没等她喊出声,刘泉手握草绳一把圈住凤娇的颈部往后死死的勒住。凤娇拼命挣扎,双手去拉扯草绳。可没一会儿就感觉意识渐渐模糊,无法呼吸。只见她眼睛布满血丝,吐出舌头,双手开始松弛。刘泉见状赶忙放手,把凤娇撂倒。凤娇忽感可以呼吸,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喘气一边用手去摸自己的脖颈,只觉脖颈处火辣辣的疼痛。

刘泉见凤娇缓过神来,便蹲下身子凝视着凤娇道:“我本是受人于命让你归西,可我并不想手上沾血,且看在你我同一屋檐下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的份上,今天就放了你,你赶紧跑吧!”凤娇边咳边坐起身子,抬头望着刘泉道:“谢谢你不杀我,可我想知道是谁想要了我的命?”刘泉看她这么问,就顺势回道:“你克了大奶奶和她肚中孩儿,大奶奶自然容不下你了。”说罢刘泉站起身匆匆的离开柴房。

凤娇闻听刘泉这一番话惊呆的瘫坐在原地,她以为是孟氏找人来做掉她,没成想竟然是大奶奶。自从被卖到这个宅子为奴为婢,从无与大奶奶有任何矛盾,怎的就忽然容不下她了呢。什么刑克之说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她渐渐的感觉到愤怒从心头涌来。我们等着瞧!凤娇咬紧牙关,手触碰着还火辣疼痛的勒痕,她慢慢站起来,一点点蹭到门口,左右望了一望,没有人。凤娇踉踉跄跄的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看门的田二应了绯儿的话去聚宝号找沈大爷回宅,一路小跑到聚宝号正遇见何禄和沈大爷在门口攀谈。田二紧着几步跑到大爷面前道:“大爷,还好您在,您快回宅子吧,家里出事了!”大爷听田二如此一说很是不悦,呵斥道:“真不是省心的货!是不是二姨奶奶又耍性子了?”田二摇头:“不是啊大爷,是大奶奶有事!大奶奶出事了!”

“什么?!大奶奶?大奶奶能有什么事?”大爷一脸疑惑。平日里大奶奶最是安分守己,轻易不会因家事扰了大爷在外办公事。何禄看了眼田二,又看了眼大爷道:“大爷,您还是回去瞧瞧吧。大奶奶向来是从不扰您的,既然差田二来唤您就一定是有紧要的事了。”大爷转身对何禄道:“嗯,今天这批货里给知县大人的麒麟五彩筒花觚你一定要谨慎装裹,命人抓紧给知县大人送去,其他瓷器的事就交由你来处理,我现下回宅子去瞧瞧。”何禄微弯腰点头,回转身对大堂的王大喊道:“王大!给大爷把马车牵来!”王二应了一声急忙跑去后院套马车。

大爷的马车刚到沈宅正门口,就看见二爷沈兆也刚刚赶回来,急匆匆的正要进宅。田二扶着大爷下马车,大爷看到二爷急咳两声“咳咳!”二爷右脚刚跨进门槛,一听咳声回转头来,一看是大爷就收了脚步,站在一旁候着。大爷正奇怪二爷怎的也被叫回宅子,只见二爷迎了上来问道:“大哥,你怎么也回来了?凤娇是我房里的人,大可不必大哥你费心啊。”

“什么凤娇?”大爷疑惑的看着二爷,不知在说什么。二爷一听大爷如此说,心想大爷应该不是为了凤娇回来的,言道:“没,没什么!哈哈哈!想必是凤娇那婆娘惦念我了,我哄哄就好。”说罢二爷拱手让大爷先行。

大爷边往宅里走边对身边的二爷问道:“你是不是又去醉香楼厮混了?”二爷一惊,紧张的连忙摆头:“哪有,大哥你……你多虑了,我刚刚是……是……哦对,是去谈些生意,谈生意,呵呵。”大爷驻足扭头看了眼二爷,脸上严肃起来,背过手道:“你有何生意可谈?无非是些酒肉朋友邀你去胡闹罢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二弟啊!你该为吾兄,为这个家分担些事务了!”二爷连连点头道:“是!大哥的话二弟我铭记于心,今早你交给我的差事我那是鞍前马后,不辞辛劳,我……”没等二爷说完,大爷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我还有事!不与你在这盘说了。”说罢径自往大奶奶的院落走去。二爷一看大爷离去也自顾往凤娇的住所奔去。

翠香正在院子里摘采山茶花瓣,准备研磨烘制,做成脂粉给大奶奶用。听见院门有动静,回头一看是大爷回来了。翠香停下手中的活,赶忙迎上去,俯首道:“大爷,您回来啦。”

大奶奶正在内室卧床小憩,芸香伺候在侧。听到翠香屋外给大爷打招呼,芸香急忙推了推大奶奶道:“大奶奶!快醒醒,大爷回来了!”大奶奶惊醒,闻听是大爷回来,慌忙坐起来。大奶奶用手去抚平鬓角的发丝,芸香搀扶大奶奶起身,大奶奶快速走出卧室,来到门厅,正好迎上了大爷。

“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奶奶边说边接过芸香递过来的掸子给大爷的外套掸灰。大爷抬头挺胸,微抬双臂,盯着大奶奶问:“嗯?不是你差人去聚宝号叫我回来的吗?”大奶奶帮大爷脱掉外套递给芸香,并不作声。大爷见大奶奶不言语,有些不悦道:“到底什么事呀?别在温吞了!我可没时间在这陪你消磨!”大奶奶转身从黄花梨梅花纹方桌上端起凉了的茶盏对芸香唤道:“芸香,茶凉了,给大爷重新沏一壶茶来。”说罢大奶奶缓缓坐下,抬手往旁边的椅子指着道:“你先坐下,让我慢慢跟你说。”

大爷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前,噗通坐下,皱着眉,双手扶膝。大奶奶待芸香拿着茶盏出了屋关门后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大爷,大爷并未看她,只等她回话。

大奶奶低头冥思片刻,深呼一口气,转身望向大爷轻声说道:“爷,我有了,我有身孕已两月有余……”大奶奶嘴里说出身孕二字时大爷颤抖了一下,嚯的站起身来,喜出望外的拉住大奶奶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大奶奶看大爷如此反应,稍感安慰,接着说道:“今天弟妹给我介绍了一位高僧,此高僧断言我腹中怀的是位麟儿,可是要……”没等大奶奶说完大爷抢问道:“麟儿?!此高僧是哪里的?他何出此言呢?”

“听弟妹说,此人名声显赫……至于是哪里的我还真没有细去查问……不过,回头爷您亲自去问问弟妹就是了。”大奶奶被大爷这么一问才想起那位胖和尚的法号和出处竟然一无所知。大爷摇摇头,右手轻轻的放在大奶奶肚子上道:“没必要去问了,我想这次你一定会为我们沈家生个男丁,哈哈哈哈!这可是大喜,我已经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我得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大奶奶拽住大爷的手接道:“别急!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个高僧不止知道我肚中怀的是为公子,他还推测到我如果想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就必须把府里的一个祸殃除掉,否则我和孩子都有性命之忧啊。”大爷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什么祸殃?难道还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害你不成?”大奶奶摆摆手,顿觉委屈,眼泪含在眼睛里打转:“不是的,不是谁要害我。高僧曾告诫,在我们宅院里有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与我刑克,对我不利,有此人我和腹中孩儿就不得安宁,如果想我们母子平安必得让此人远离沈家。”

大爷听大奶奶这么一说心头一紧,追问道:“你说的这个刑克之人是谁?”大奶奶低头不语,转身又坐了下来。大爷看大奶奶这个举动,更加紧张起来:“你倒是说呀!是谁?”大奶奶双手紧紧握拳,盯着大爷一字一句道:“是凤娇。”

此时门外传来翠香的声音:“大爷,大奶奶,二爷……二爷带着凤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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