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休养了两日，境界终于稳定。
他走出房间，向守在门外的风菁点头示意。
“这两天有李尧星的消息吗？”他问。
“之前死的那个人，余祈道，天擎宗以她为由，打算集结各派讨伐李尧星。”
“天擎宗?红莲国都亡了，他们竟然还在。”
“听说只剩十几个人了。”
“哼，才这么点人，对付得了谁？”
“神界灵界各地都有响应者，李尧星通过人祭破境，已经犯了众怒，魔界似乎也乐意提供帮助。”
“魔界竟没缩起来，真不符合他们的一贯风格。”重霄语气中充满嘲讽。
“觉得没用吧，现在种种迹象显示，当初神界光旋被封就是李尧星搞的鬼，如果他专于此术，魔界固步自封也不过是死得晚点。”
“更何况魔界也死了不少人?”
“嗯。”
“你外公，没事的吧？”
“没事。”
“有李尧星的下落吗？”
“他离开齐星阁后，就没人知道他在哪了。”
重霄想了想，既然不知道李尧星的下落，那要不要先回奎州城休整一番?
他在那里还未站稳脚跟，承天宗又在红莲国都一战时全灭，他手上已无可用之人。
来齐星阁前，他临时任命的那个代城主也是从离远寰那“借”来的，秦国表面上不敢吭声，谁知在暗地里会不会搞些小动作。
他想着走之前还是得该和郑子都谈一谈，正打算和风菁说，又被她突然开口打断。
“我觉得厉馨瑶似乎有点问题。”
“什么？”他问。
风菁让他噤声，等了小会儿，远处出现了厉馨瑶的身影，她走近前，说道:“离远寰到了，他想见你。”
重霄来到天枢山大殿，除兰语外，长老们都已在了，离远寰身边站着三个人，除两个贴身护卫外，还有个他未曾见过。
离远寰见他来了，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重霄问。
离远寰的脸瞬间变得严肃:“找你一起对付李尧星。”
“你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不用这么急吧？”
“你有什么计划？”
“先听郑长老把事情交代一下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郑子都身上。
郑子都的神色略带尴尬，他走出来，朝重霄点了点头，便开始说道:“我与李尧星的直接解触是在六年前，但起源得从很久之前讲起。”
“拓荒，对吗？”重霄问。
“对，对我来说所有的起因都在义父身上。我在红莲国以北的自由区长大，家里人都希望我继承祖业，做个商人，但我不甘心，就经常溜出来看人比武，偶遇了义父，也就是拓荒。
“他觉得我天赋不错，便收我为义子，找机会教我修炼，这些我家人都不知道，因为我也能同时完成他们布置的作业，所以他们也不管我去哪玩。
“时间长了，我把他看得比亲生父亲还重要，有一天，他对我说，他中了一个诅咒，希望我能帮他解除，我自然是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
“他说，这个诅咒源自数十，现在是一百多年前的六界大战末期，李尧星种下的。据说在那场战争中，李尧星受了重伤，但不甘就此死去，便找到义父，挟持义父家人逼他立下血誓，帮助他死后重生。
“你们也知道，血誓这种东西必须得达成，否则灰飞烟灭。义父遇到我时，家人虽都仙逝，但血誓效果仍在，他希望能摆脱李尧星的控制。
“一开始，义父只能照做，帮助李尧星锻造了一把神剑，在他死后把他的灵魂寄存在内，就是你之前的那把石剑，也是如今李尧星手中的那把，它是有两个形态的。
“义父那些年一直带着石剑，在进入鬼门后他结识了杨克，他们两人的关系因为一个女人而时好时坏，这些李尧星也看在眼里。
“有天，义父寻到一个方法，暂时封印了李尧星的神魂，使他在石剑中陷入沉睡，以方便执行自己的机划。几年后，鬼门被剿，女人离去，义父和杨克也分道扬镳，但义父相信，只要他开口求助，杨克就会帮忙。
“然后，在我代表家族来齐星阁帮忙建设前，他恳求我加入齐星阁，我很争气，通过考核，拿到了长老的位置，家里因为和阁内素有渊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奇怪我为什么有这种能力罢了。
“入阁之后，我才知道义父和阁内的蔽天树也有交情，我因此缘由，便时常去浮空岛玩耍，时间长了，旁人也习以为常，就算有人怀疑我觊觎生命之种，也拿不出实证，更何况还有蔽天树罩着我。
“重霄，有关于你的事情也都是李尧星告诉的义父，承天宗其实很早之前，就出现叛徒了，听说承天宗已经全死了？”
重霄点点头。
“那也好。义父在我入阁之后，在你醒来之前，就知道了生命之种在孕育一个天地灵胎，那时候兰语已成人形，能探出是个女孩，他便临时起意，打算把生命之种也搞到手。
“在你出现后，义父便收集了你的气息，潜进阁内，借此对还在石头里的兰语下了痴情咒。”
重霄发现不对:“潜进?怎么潜进的？”
“义父的本事，做到掩人耳目还不难。”
“浮岛上设了灵阵，任何人进入区域都会惊动各峰长老，拓荒怎么进去的？”
重霄看他又想狡辩，抢道:“你想说蔽天树可以单方面关闭灵阵吗？”
郑子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殿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重霄怒视何见，要一个解释。
前掌门咳了一声，不敢看他，嘴上道:“我们确实知道，如果能把血齿者和生命之种都握在手里，齐星阁将会成为古往今来排名第一的学校。”
“所以，不是蔽天树与拓荒有旧，而是你们主动达成的交易?”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何见道出了实情:“不，蔽天树确实曾与拓荒相识，但让我们达成交易的，其实是郑家。齐星阁大半的经济来源都由郑家掌握，所以，我们不敢不从。”
这话隐隐有推脱之嫌，但郑子都低着头，却没有反驳之意。
重霄气得直想拔剑劈了他们，但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唯有身子在不断发抖，显示出他压抑着的情绪。
郑子都接下去道:“抱歉，骗了你，义父其实是我父亲的朋友，但他教我的事情只有家里几位长辈知晓，长老们不知道义父的真正身份和动机，不要怪他们。”
“你倒是挺讲义气啊。”重霄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
“义父设痴情咒……”
“你他妈让我怎么再相信你说的话！”他怒吼道。
郑子都退后两步，道:“我们都不希望李尧星活下去，我骗你的，对大局并无影响。”
重霄揪住他的衣襟，狠狠道:“别让我再发现不对。”随后推开了他。
郑子都整了整衣冠，续道:“义父把石剑交到你手中后就已经把誓言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是要确保你成功被夺舍，但义父不希望这样，他自己也大限将至，也想再活下去，便打起你的主意。
“李尧星那时仍在沉睡，义父趁此机会教你噬魂术，随后故意被你吞噬，其实是寄生在了你魂海中，变成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这是他年轻时从一位高人那学来的，世间没几人知道这种术法，李尧星也觉不出来，他计划在五年后彻底侵占你的意识，把你变成他，兰语其实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义父放弃肉身之后，血誓也就没用了，而你吸收了他的魂力，即便李尧星醒来，也夺不了你的舍，这一步，其实也是为了恶心他。
“杨克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而设的一步棋，他本该暗中监视你，防止意外并牵制李尧星的，可最后却失了控。
“六年前，比武大会上他对你出手的原因我也不清楚，这或多或少导致了战争爆发，是我义父不想看见的。”
重霄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他们从地牢逃跑后，其实是躲到了我的房间，所以才没被抓到。那次是我和杨克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
重霄质问道:“你为什么帮他们?”
“韩覃在他们手上，杨克拿着那把神剑，谁来帮忙，都救不了她。”
“所以杨克彻底失控了？”
“应该是，他没必要演戏。”
那拓荒也不过如此，重霄心想。
郑子都道:“后来，北荒南下，包围齐星阁，我成功带兰语逃出，北上到了红莲国都，李尧星在那待了五年，我和兰语就在他庇护下躲了五年。
“那时候他的魂力就异常强大，远胜于他那个境界该有的实力，兰语根本读不了他的心。
“他用了一点……手段，从我这里得知了义父的计划，很奇怪，他竟然选择帮义父加深痴情咒在兰语身上的作用，本来兰语成天仙之后未必仍会受影响，但那之后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疑惑，离远寰是疑惑这痴情咒为何物，重霄及长老们则是疑惑李尧星为何要撮合两人。
“李尧星走后，我们在自由区待了一年。后来你重新现世，我以为回来的会是义父，便带着兰语往回赶，结果却不是……我说完了。”
随后，殿内又陷入寂静，人人各怀心事，就像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着波涛。
离远寰率先冲出海面:“那个……谁能解释一下痴情咒的事情。”
没人理他。
重霄狐疑地盯着郑子都:“就这些？”
“我所知的全部了。”
离远寰又插嘴道:“容我问一句，那拓荒的种子，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重霄答道:“冷柏，他想拉拢我，就帮了我。”
“那好呗，他现在掌握着整个魔界的资源，个人能力又强，我们可以找他合作试试。”
也许能行，重霄忖道，虽然他当初和冷柏决裂了，但彼时非今日，今大敌当前，短期合作还是可行的。
可要再见他，未免也太尴尬了。
“你去寻他如何？”他向离远寰提议。
“好，问题不大，但我总觉得人越多其实越难对付李尧星。”
那是必然的，李尧星现在是初始境，正面交锋能抵五十个不通阵法的地仙，速度又快，人多可能还会掣肘，很难相敌。
重霄看了看站在离远寰身后的那个陌生人，问道:“看来你有计划了？”
离远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道:“有是有，但和这人没多大关系，他是我国最好的铸器师，我想他可以和莫逢合作给你量身打造一对武器。”
重霄皱起眉:“来得及吗？”
“有时间法阵，来得及，外面还有几十个人，有魔界有秦国还有我国的，都是顶尖铸器师，保证你战甲、飞刀、双剑、短剑、匕首、盾牌一应俱全。”
“呵，看来你已经和魔界联系过了。”
“不错，这些本来其实是为兰语准备的，可她情况似乎不怎样，就只能看你了，毕竟你是血齿者嘛，仅是真元境就能和我父亲硬拼了，现在还又升了一级，怕是更猛了吧。”
“那么，你具体的计划呢？”
“三界的人全都在找他，以为他没得到生命之种，一定是在齐星阁打输了，结果事实却不是这样。我想，他们或许可以当炮灰。”
“炮灰?”
“对，你看这个。”离远寰打了个响指，赤色的火苗从他指尖升起，一团火中似含万千天星，“这是离火残火，火苗会向本源火种倾斜，离本源越近越明显，我可以做些油灯，放进残火，分给别人，让他们帮忙找李尧星。”
“让他们找到，又有什么用？”
“骚扰啊，李尧星前日袭击齐星阁时离火业火都没用，说明他还没法掌握它们，两火互相排斥，他要融会贯通必得潜心尝试，受不得半点扰动，找到他的所在时，你的装备应该也好了，届时我们一起杀过去。
“这两天我们就演练一下战阵，无论如何，你做主力就行。”
简单直接，也许可行，只是重霄仍旧想不通李尧星的目的。
控制神界光旋，引古神到红莲国都战场，只是为了献祭、与世界为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