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十二月,这一年也算快过完了,但傅景城的归家还是让众人觉得欣喜,其中以傅老太太和周氏为甚。
傅景城忙起身向两位老太太磕头行礼,喜得老太太直接起身自己去扶,被众人阻止后,方才作罢。
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傅景城这个嫡子嫡孙在傅家的地位。
秦氏看着她们热热闹闹的围着傅景城,心里不是滋味,好在傅景钰足够机灵,感觉到秦氏的不高兴,他也站了出来。
小小的少年,今年才八岁,但穿着一身直缀的玉色袍子,竟将傅斯延的气质像了个六七成,看起来儒雅知礼,贵气逼人。
只见他也对着上座的两位祖宗行了个礼,然后站到了傅景城的身旁,兄弟两之间虽差了六岁,但周身流露出来的光华却相差无几。
傅景城因为本来就无心诗书,身上文人的气质也没有那么明显,反而是傅景钰,他在读书一事上颇下功夫,长久以来,二人也如同日月一样,在各自的世界灿烂。
“大哥,你回来了”,傅景钰亲昵的向傅景城打着招呼。
“对啊,刚回来”,傅景城也客气的回答,其实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对他。
虽说上一辈的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无辜了,但他却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一样。
看兄弟两不咸不淡的说着话,傅斯延将小儿子叫了过去,趁着众人都在玩笑的当口,竟轻声的询问起他的课业来。
傅景钰年纪小,外出求学也不太方便,所以傅家专门在府里设了学堂,供他们学习。
看到这一幕,傅景城的心里说不清楚是放松还是难受,他知道,如果自己在学业上让父亲满意,那父亲也不会绝口不提自己。
不过又想着,自己做不了的事情,终于有人接替自己去做,而且目前看来最得还不错,他也替父亲,替傅家由衷的高兴。
说了一会儿话后,外头传话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众人随着老太太前往花厅用饭。
说是花厅,其实是傅家专门吃饭宴客的地方,因为能看到竹林和花园的景致,所以就叫作花厅。
花厅设计精妙,人工与自然相结合,让它显得也格外的高雅有趣,它是由东西两半组成,中间是可以看到外面的,然后由一条小河隔开,他们有时也利用地势曲觞流水,颇有意境。
男女宾客分两边就坐,女眷们在西,男人们则在东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条小河,虽距离不远,但也起到了格挡分席的作用。
傅云锦被老太太拉着坐在了身边,而秦氏则和冯姨娘及傅云柔,傅云瑶坐在了下首。
只见傅老太太一招手,七八个水灵的丫鬟鱼贯而出,端着各色瓜果和点心酒水送了上来,女眷这边上的是果子酒,而那边则上的是正宗的女儿红。
宴席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傅云锦看对面丝毫没有尽兴的样子,只见傅斯延拉着邵天鹤一直喝酒,看来确实是欣赏他。
也难怪,柳叶飞教出来的弟子,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正对了傅斯延的脾气。
宴会的气氛热烈,但坐在下首的傅云柔显然兴致不高,一直自己闷着头喝酒,虽然果子酒不容易醉,但也看得出她慢慢的脸红了。
这边一个小丫鬟在端盘子的时候,明显就是心不在焉,所以自己踩了自己的裙角,险些撒了周氏一身。
一看此,原本就火大的秦氏便接机发作了,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瞅着那个犯了错的小丫鬟,似要喷出火来。
虽然有客人在场,周氏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可秦氏一嚷嚷,就算想悄悄打发了也不可能了。
东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待差人打听过后,也匆匆往这边赶来。
傅斯延冷着脸瞅了一眼秦氏,秦氏立马噤声不言语了,只低着头听着众人说话。
那犯错误的小丫鬟见动静闹大了,便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她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她旁边的小丫鬟倒是胆子大,只见她跪在了地上,“老太太,老爷,夫人,今日之事虽是杨桃的错,但请念在她年纪小不经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那个叫杨桃的小丫鬟,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苦呜着出口,“不,不能说”。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现在看来,倒也有些隐情,傅斯延忙让傅景城带着邵天鹤等人先去书房用茶,然后自己留下来处理此事。
傅云锦拉着老太太死亡的胳膊不肯走,所以周老太太和傅云锦也留了下来。
原来那个胆子大一些的丫鬟名叫荔枝,她与杨桃一同都是在厨房当差的,两人同吃同住,感情极好。
可是近来,她发现杨桃变得极其胆小,晚上一个人的话,根本不敢睡觉,更别说出去了。
她想着,应该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等过几日,她们找个时间拜拜,也就没有什么了,却没想到,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甚至,杨桃在睡着后,还会说一些胡话,好像是她看见了一些东西,但被人威胁说出去就会死什么的,所以她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今日她走神也是因为那件事。
前面的他们不关心,但后面的话却让众人大吃一惊,一个在厨房当差的小丫鬟,到底看到了什么,竟会被人威胁送她去死?
待她稍稍的平复了一些后,舒婆婆从后头站了出来,她向众人行了个礼,“前日见姑娘有些咳嗽,刚好我在外面,所以去药铺抓药,却不成想,那掌柜的听到我是傅家的人后,说起一件事来”。
见众人都望着她,她也就没有卖关子了,“他说,傅家在他这儿买药的人挺多”,原本是为了表达他的医术,结果却是听者有心。
傅家本来就有专门的大夫,除非是疑难杂症,所以一般不用去外面请大夫,可那掌柜的分明说买的是一些常见的药材,这点让人很怀疑。
随后舒婆婆拿出掌柜给她的东西,里面写的是,购买药材的日期与明细,一目了然。
只见上头最早一次的记录,是去年春节后不久,断断续续,竟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也许是时间太过特殊,所以众人一下就变了脸色,这未免太巧了吧,老太太发病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傅斯延阴沉着脸请两位老人下去休息,不过均被拒绝了,她们明确的表示想知道,这后面究竟是谁在搞鬼。
另一头昏昏沉沉被带了下去的傅云柔,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