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显露出一个方形黑洞。
冷风扑面，带着停滞许久的空气。
肉饼擤了擤鼻子，麻溜地爬上刘栖的肩膀，探着脑袋，想进又不敢动。
紧了紧背囊，等空气恢复清新。刘栖迈过门槛，步入阁楼。
镜阁名字叫做阁，却是一座木制小楼，颇有些古意。第一层有许多窗，透着门外的光，影影绰绰显露着厅堂的模样。
取出一枚石胆，圆润如玉。输入元气，慢慢开始发亮。很快，熟悉的冷色光源照亮整个房间。
房间很大，两百来平。砖红色的立柱将房间分为三块区域。正中央是一个红木的大圆桌，上面盖着一块红布。红布的中央高高隆起，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刘栖下意识就准备掀开，刚要动手，就想起陶光的话，不要动盖着的布。
他没有作死的念头，直接收回手，观察周围。
大圆桌旁，是十张围成一圈的椅子。每张椅子靠背的地方，也被一块红布蒙上了。
难道椅背上也是镜子？
怎么会有这种椅子？
一幅巨大的江山日出图占据了圆桌后的整面墙。刘栖粗看去，总觉得不对劲，凑近了仔细瞧，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一轮大日出东方，江山万里，尽是红光一片。可如此气势磅礴的画面，刘栖却越看越冷，连细胞内的元气，仿佛都被冻结。
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刘栖观察起左右。对称的红木展架分割了空间，上面每一个格子都盖着红布。
难道这些都是镜子？
厅堂很空，除了这几样东西，别无它物。刘栖置身其中，感觉很不舒服。
展架后便是楼梯，两个楼梯成之字形在半空汇聚。刘栖没在这里多呆，带着肉饼上了楼。
第二层连通楼梯的是一条走廊，木制地板，踩上去有轻微的咯吱响动。走廊边，是四个房间，和外面一样，都没有上锁。
推开手边的第一间，石胆照亮房间，出乎意料的空旷。除了门窗，只有一个梳妆台。红木的梳妆台上什么也没有，同样的，镜子的位置盖着红布。
第二和第三个房间，空无一物。第四个房间是卫生间，墙上裹着红布。有个浴池，还能放出水，这道让刘栖有些喜出望外。至少这说明陶光的话并不是骗自己的。
再上一层，五个房间。一一走过去，依旧空荡荡。除了盖着红布的家具，还多了几把椅子和圆凳。第四层更多一些，出现了第一层看到的展架。当然，更多的还是盖着红布的家具。
拾阶而上，第五层，也就是最后一层。没有走廊，只有一扇铁门。推开门，画风一转，仿佛从古典的阁楼跨入钢筋水泥的楼房。南北通透的客厅连着厨房，布置和第一层完全一样，红木大圆桌，十张围成一圈的椅子。只是这一回，桌椅上没有盖上红布，也没有江山日出图。
厨房、卫生间、卧室、书房，一应俱全，也不像其余四层那么简单。厨房里锅碗瓢盆具备，卧室中床上还铺着被子，书房的书架也放着不少书。刘栖摸过床单，没有沾染上灰尘，就像经常有人打扫整理。
除了没有镜子。
没有也好，至少不用担心碰到镜子。
咔哒，清脆地开关声点亮吸顶灯。刘栖收起石胆，观察起卧室。木门可以从里面反锁，衣柜中没有衣物，床上用品倒是整齐干净。推开窗，秋夜的风拂进房。视野朝南，如果忽略挡住小半边天空的城墙，观景效果还算不错。肉饼跳下肩膀，落在窗台，看着头顶一轮弦月。严格来说，这是它第一次见到夜晚的月亮。好奇地本性爆发，探出爪子，想把月亮勾过来。
这一层没有镜子，不用担心肉饼好奇心爆棚。刘栖自顾的放下背囊，整理好房间，顺手洗了个澡，回到卧室。
“肉饼，晚上别乱跑啊。这里不是咱家，小心跑丢了被别人给吃了！”交代好肉饼，刘栖取出坐垫和香炉，置入绯晶，开始修行。
肉饼似是而非地叫了一声，算是答应。它看着刘栖进入熟悉的状态，便趴在窗台上，向窗外远眺。远处灯火憧憧，天上弦月高悬，这样的夜晚，吸引着从没见过世面的肉饼。
绯晶中的元气石晶诀特殊的呼吸节奏进入刘栖体内，之前在压力室训练后受损的细胞开始逐渐恢复，同时，更多的元气开始融入细胞，成为更为坚实的支架，增强刘栖的防御和力量。
无声无息，深夜就这样来临。
肉饼看着窗外的灯一点点熄灭，逐渐只剩下一条条昏黄的路灯。倦意涌上心头，打了个哈欠，趴在窗台上睡去。
……
夜里的风有些冷，肉饼被冻醒了，它缩了缩身子，想蜷成一个球。却忘了自己是睡在窗台，半个身子就这么悬在外面。睡迷糊的肉饼对此毫无知觉，睡着睡着，它只感觉自己后背更冷。
喵…肉饼再次被冻醒，它决定挪个地方。睡眼惺忪，步伐虚浮，陌生的环境让它大脑出现片刻的宕机。爪子一踏，直觉空空荡荡。
喵——
凄厉的猫叫从窗外传来，把刘栖惊醒。他直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窗台伸头一看，黑猫正张着四肢，在空中自由下坠。顾不得其它，刘栖当即一跃而下。下跃的初速度让他很快追上肉饼。在半空中，刘栖将肉饼揽入怀中，随后调整自己的姿态，落在地上。
咚！地面裂开，刘栖抱着肉饼稳稳矗在地上。
被元气改造过的肉体迅速抵消了下落的冲击，没有让刘栖产生任何不适。肉饼完全清醒，缩在刘栖怀里，直打哆嗦。
拍拍身上的灰，走出微微下陷的地坑。刘栖也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怕，要是楼再高些，只怕自己也没办法毫发无损地把猫救下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才五楼，就算我不救，肉饼也不会有事吧？
推开门，回到镜阁。
半夜，镜阁更加漆黑，家具上的红布却不见丝毫暗淡，反而比刘栖初见时更为娇艳。仿佛女子出嫁时的红盖头，诱惑着别人掀开。
刘栖匆匆瞥过，牢记陶光的话，不靠近盖着的布，也不靠近家具，从侧边上楼。
肉饼却盯着那些红布，挪不开眼睛。它本就受了惊吓，再看到充满诱惑的红布，整个心神都仿佛被勾了去。就在刘栖快步走上楼的时候，它忽然挣脱了刘栖的怀抱，跳下来，跑到中央的红木大圆桌上。
“肉饼！回——”
回来的来还没说出来，肉饼就一把掀开了桌上的红布。红布之下，是一个光洁的石镜，或者说石片。刘栖不敢细看，脚下连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把红布盖上。一把抱过肉饼，斥责道：“忘了我话是不是？那些东西不能动，走，赶紧随我回屋！”
掀过了红布的肉饼才算是回神了。它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呐呐地低头认错，不敢啃声。
“幸好我动作快，我猜应该不会有…事…”
正自我安慰着，只见镜阁中凭空生出一道狂风，席卷所有家具上的红布。紧接着，咣当！咣当！咣当！每一层的门都被猛然关上。刘栖方觉不妙，赶紧往外面跑，却发现门就像被死死焊住一样，根本动不了分毫。
那就破窗。
把肉饼放上肩头，来到窗前，铆足了力气，一拳砸上窗户。
咣当！本该应声碎裂的玻璃宛若山岳，岿然不动，连一道裂纹没有。
红布一掀，狂风便渐渐消退。正中央的石镜忽然射出一道光华，扫过整个房间。刘栖看到这光，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找掩体防止被光华扫到。
可等他刚找到地方躲好，椅子上和摆架上的镜子也迸射出光华，把整个厅堂照射地毫无死角。
刘栖根本无从躲避，被光华扫到，直接扑到在地。
……
此刻，熊丰城里一家不知名的酒馆。
熊丰有很多酒馆，很多半夜睡不着的年轻人会来到这而，在燥热的音乐中宣泄着无处挥洒的荷尔蒙。
而这一家不是。它恬静淡雅，焚着熏香，奏着古琴，没有大声的交谈和躬错的酒杯，只有细细低语和轻轻的碰杯。
酒馆中奏乐的，是位素雅的女子，十指如玉葱，弹奏着落玉盘的雅乐。皓腕凝霜雪，垆边人似月。玫红色旗袍，身材错落有致，横看横看成岭侧成峰，勾人却又生不出亵渎。
女子忽然停下，摊开手，元气凝结为一枚棋子。她当空一抛，和夜色融为一体，飞到城西的方向。
落入一户匾额上写着“文府”的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