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可能走错了。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刘栖没回头,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没有见义勇为的打算,也没有任人宰割的想法。
“别呀,来了就过来吧。”
“第一次吧?别害怕,好多人都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会慢慢喜欢的。”
说好的岁月静好呢?
熊丰恶徒的气焰已经嚣张至此了吗?
刘栖悄悄把手伸到背囊,摸到熟悉的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甜甜的女声传来:“谢谢叔叔。那我先走啦~”
谢…谢?
回身朝巷子深处看去,一位小女孩儿欢快地走出来。
好漂亮。
刘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人。事实上,相貌出众本就是熊岳堂之子的基本要求。不说别人,光说刘栖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张家村的时候,就引起过村民的围观。他们纷纷感叹:“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可是和眼前的女孩儿比,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在看到她的瞬间,刘栖感觉昏暗的小巷中出现了光明。
黑发柔顺,蓝色系带绑着双马尾。面庞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笑容洋溢,让人挪不开眼睛。
翠蓝色长裙点缀众多却不繁复。一层层百花争艳的绣花,簇拥着女孩儿,令她化身花间仙子。五彩丝线绣成个“文”字,镶在胸口,成为长裙的点睛。
诗曰: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刘栖曾以为写得太过,但此时此刻,只觉得远远不够。
小女孩儿捧着纸盒子,带着十里春风,走过刘栖身边,带起一阵香风。
待女孩儿走远,他才缓过神,回到现实。
“嘿!别愣着了,快来吧。”为首的招招手。
刘栖不禁后怕,刚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是这些人有什么企图,只怕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微微晃了晃脑袋,摒除对那位女孩儿的想法,朝他们靠过去。
“别人介绍的?没到十八吧?”
介绍?十八?刘栖一头雾水,迟疑片刻,才有了猜测。恐怕自己没走错路,这里就是老板娘说的地方。那这么说,刚才看到的也不是抢劫?
也对,被抢的人怎么可能笑着说谢谢…
“嘿,谁介绍你来的?怎么半天不说话?”一旁的小伙子问道,话里带着不耐烦。
“好啦好啦,别吓坏我们的新朋友。”为首的打了个响指,身边忽然出现许多发光的圆球,悬浮在半空,让短巷变得有些梦幻。
“这样是不是就好多了?”
刘栖这才看清他们的全貌,一共是六个人,为首的是个山羊胡子,带着戒指。身后还有一个看着超过一米九的高个子,但是很瘦,像个路灯。其余四个人站在最后,也在打量着刘栖。
六个人穿得很得体,长衫儒袍,温文尔雅。
为首的继续说道:“我想,你刚才一定在担心我们是坏人吧?”
左手一挥,好几个光球分解并重新组合,形成两个字。
梦乡!
刘栖看着光球的变换,为这份精确的控制感到惊讶。
“孩子,在最纯真的岁月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渴望许多,却总是没办法得到。那或许是一本合适的功法,也或许是能提升实力的丹药,更或许只是一顿渴望已久的美食。大人们总说,想要就去睡觉,梦里啥都有。因此,就有了我们,梦乡。自我介绍一下,许谦,梦乡组织在长风街的头头,你可以叫我谦哥。”
“梦乡组织?”刘栖听完这番介绍,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没听过那个传说吗?只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在梦乡拥有想要的一切。”
刘栖摇摇头:“我不是熊丰的,今天第一次进城。”
“城外人?”许谦流露出一丝失望,他接着问道,“那你准备在熊丰呆多久?”
“应该会呆很久,也许最近几年都不会走。”
失望瞬间消失,语言中重新带着些许蛊惑:“那我就要恭喜你了,梦乡的大门将为你敞开。说出你想要的,我们将为你实现。”
听了这话,刘栖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一直信奉的,是理性和等价交换。在他体验的记忆中,等价交换也一直成立。而这个梦乡组织,一点也不满足等价交换的原则。这让他觉得有些荒谬,他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组织,愿意做明显赔本的买卖。可他们言谈中表现出的真诚,和刚才那个小女孩儿的笑容,又丝毫不像作假。
难道真有这样一个组织?
他决定试一试:“是这样,我今天刚进城,想找个能住一晚的地方,但我没有六通坊市开具的身份证明。”
许谦招招手,把身后的高个子叫过来:“陶光,咱们长风街有什么住的地方吗?”
陶光砸吧着嘴,沉吟片刻,道:“地方倒是不少,但都要身份证明。我想想…诶,有了!谦哥,不还有那个镜阁么?要是光在里面睡一晚,不做别的,那应该没事。”
“镜阁?”许谦捻着胡须,拿不定主意。
“我就睡一晚,别的什么也不干。明早我就离开,到六通坊市办身份证明。”
“那行吧。”刘栖的话让许谦敲定了主意,“一会儿陶光会领着你去,这镜阁不是普通地方,有些要注意的地方你一定要记住。另外,只是在镜阁住一晚,就不用你付出什么代价了。”
陶光越众而出,来到刘栖跟前:“来吧,我顺道跟你说说镜阁的讲究。”
刘栖走了,消失在巷口。待他们走远,一名留着长发的小伙凑上来,好奇地询问许谦:“谦哥,这个小子是外地的,看着都快十八了,我们也要帮忙吗?”
许谦仰望着天上的星,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田少前天跟我说,让我们最近活跃一点,只要是立冬前还在熊丰的,都要搞好关系。不说达到百分百的信任,至少要能单独把他们约出城。”
“什么意思,难道立冬时候会有变故?”
许谦又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在长发小伙的脸上:“你问我,我问谁。田少口封得死,从来不跟我们讲。还记得三年前,我们都是长风街的混混,坑蒙拐骗,哪个来钱我们干哪个。结果那个田少一来,就非逼着我们加入这个梦乡组织,不加就是死。要我们好好和能修行的孩子搞好关系,他们有什么想要的,就满足他们。还说这叫做成为孩子们的梦乡。我呸!去他娘的梦乡,也就那些孩子会信这些鬼话。要真有那么好的事儿,我小时候怎么就没遇着。要我看,能找上我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
刘栖跟着陶光,七拐八拐,来到一座阁楼前。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左右,阁楼没有亮灯,隐约能看出轮廓。
五层小楼,没有牌匾。
“这里就是镜阁,长风街最神秘的地方。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是我小时候坊市派人来修的。没有锁,房间随便挑。点灯烧水洗澡睡觉都行,就是有一样,别碰镜子,也别掀开镜子上面的布。不然,你就自求多福吧。我记得上个月,有人不停,就死在里面了。好了,我回去了。以后有事再来找我们。”
说到最后,陶光比了比大拇指,展开笑容。
“好嘞,谢谢你。”刘栖挥手向他告别。
转手就掐住肉饼的后劲皮,提溜到自己面前,说道:“听到没有,今晚我们就睡这了。别碰镜子,会死人的。”
肉饼喵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
放下肉饼,刘栖抽出刀,和它一起推开厚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