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已经爬到高层的01三人。他们应该也都用上了情绪抑制装置，对于05号的阵亡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下方，便继续向上爬去。
的确...从任务成功的逻辑上，抛弃已然阵亡05号继续前进是完成任务的最优解。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推进装置也跟着爬了上去。在靠近05号尸体的位置时我注意到，这栋楼里的动械数量应该不只是我看到的这些。暗中躲藏着的动械...还有多少？
我也说不清是注意到了什么。可能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或者说“直觉”？
然而更令我迷惑的是，01他们仅仅再往上爬了五层楼就破窗进入楼内了，距离05号阵亡的楼层只差了8层。
“04号，跟上。”耳麦里传来01的声音。
我要告诉他我的顾虑吗？
不过...既然是队长，那就相信他没有判断失误吧。万一，05阵亡的楼层恰好就是动械目前活动范围的最高楼层了呢？
我顺着他们打破的窗户爬进了楼内。
看样子这是一栋写字楼。我踏进的就是一间格子间布置的办公室...玻璃门窗的构造，桌上甚至还留着电脑——不，电子设备好像一点都没搬走。就连纸质的文件都留下了一些...
我捡起一张布满灰尘的纸。好像是某个合同策划案的一页...在纸边角处印着一个logo，写着“尼菲海姆科技（Niflheimr Tec.）”。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尼菲海姆科技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公司三巨头之一...主要进行大脑医疗、意识数据方面的研究和产品开发。而另外两家，“阿斯加德（Asgard Tec.）”主要进行人类第二家园——宇宙空间的开发，也是我们这支小队的技术支持；第三家“雅戈泰（Agartha）”...就是这场末日的元凶。他们进行生物改造的研究，通过机械技术改造动物甚至人类...最终技术暴走使得“动械”出现，疯狂增殖的动械在短短数月之内灭绝了绝大多数的地球生物——这些动械如同巨浪一般冲刷着地球这个“沙滩”，带走所有接触到的生物...
就像人类的黑暗永夜来临前的晚汐。因此...新闻媒体等人把这场灾难称之为“械汐”。
阿斯加德的空间站转移了绝大多数的幸存者，通过尼菲海姆的技术让他们陷入生理休眠，然后在跃迁到达宜居星球时再度醒来。
但在跃迁之前...我们还需要尽可能搜索幸存者——这就是我们这支小队为什么要回到地面上。
我晃了晃头，小跑着跟上01一行人。他们正前进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走廊里，见我跟上，01伸手向我示意压低脚步。
他们都把枪端在手里...蹑手蹑脚地前进。
我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果然我的担忧是正确的...我听到前方不远处的楼梯间里动械的喘息声了。
但...这层楼的电子设备都还在，也的确说明动械暂时没上到这一层楼。不过楼梯间里的动静，也说明下一层就轮到这层了。
电梯是肯定不可能用的。只能走楼梯上楼...而楼梯间里的动械蠢蠢欲动。
“02号，给我电磁陷阱。”01命令道。
02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球形的装置递给01。
用电磁陷阱吸引并拖住这群动械...再趁机爬上楼么。我大概了解了。
还有几步就走到楼梯间了...01号启动了电磁陷阱的开关，发出细微的“滴”声。
动械看样子对机械音极其敏感。只见一只猴子模样的动械应声嘶吼着冲出了楼梯间扑向01...而01不慌不忙地向楼梯间内抛出电磁陷阱，掏出光刃匕首精准地削下了这只“猴子”的脑袋。
“前进。我断后！”01命令道，拉开了电磁枪的保险。
我和0203赶忙顺着楼梯前进。电磁陷阱看样子的确起作用了，吸引了一堆动械围绕着它...01扣动电磁枪的扳机，一只一只地打爆了它们的头。我盯着看了一会，见01终于退弹收才回头继续往上走。
但...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我听到了01的惨叫。
刚才那个被它削掉头部的“猴子”...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跳上01的肩膀扯下了他的头盔！
我闻声而动，把枪口对准了01。
“快...走！你对付不了...”
我愣了一下。“猴子”的手插进了01的颈动脉，而它的身体正在渐渐溶解...进入了01的体内。01的皮肤开始逐渐变黑...接着有畸形的金属部件渐渐取代了他的皮肤。
01正在...变成动械。
嗯。最适方案我已经计算出来了...
我掏出光刃匕首回身一刀切向钢筋混凝土的阶梯，大跨步上了一层再切了一刀——一层的阶梯整个掉了下去，砸在了01的头上。
就是这样。就算没有砸死，没有跳跃能力的动械这样也追不上已经上楼的我们。
02和03号一路又上了五六层楼。我跟上去的同时也一层层地拆掉脚下的阶梯——反正最后离开也用不到了。
等我追赶上他们时，02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信号收发器和天线的各个部件，和03一起麻利地组装着。
我靠着墙喘了口气。我有些疲惫的感觉了...应该是刚才跑着上了六层楼还顺带劈楼梯的缘故。
也不对啊？
总之感觉有些累。
“联系到空间站了。但是没能接通通话...只收到了空间站的一条信息，时间戳是两天前的。”02说道。
“信息内容是？”我抬头看向02和03。
“你自己来看吧。”02说着把屏幕转向我这边。
“收到信息后请即刻回应...空间站。”
很奇怪的一条信息。没有说明理由，也没有说要如何回应...感觉就是一条无头无尾的信息碎片。并且在两天之前，也就是我们刚到地面上的那天就发来了。
“那，回应空间站了吗？”我皱着眉问道。
“回应了。消息发出了，但一直是未读状态。这不应该；你我都知道空间站端是随时有人轮班值守的。最坏的猜想，就是空间站已经出事了。”02把屏幕转了回去。在情绪抑制装置的作用下，我们的声音都显得毫无波澜，就好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一般。
但我们都知道...若情况果真如此，那现在我们的处境是无比糟糕的。
接收器突然传来杂音，02歪头敲了敲它。
“有信息了？”我问道。
“有。但信号接收不佳...我需要把它挪动到建筑物边缘以降低信号干扰。”02说着就开始搬动设备，03也开始动手帮忙。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02号...这些动械为什么能毁灭几乎所有生物？”
“你脑子坏掉了？”02顿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是说，这些动械明明连跳跃都不会。不说人类，他们够不到的生物应该也有不少才对吧？”
02和03都没有理会我，他们已经把设备整个搬了起来，开始往窗边移动。
我跟在他们后方边走边说。“所以说肯定有会飞行的动械...”
02终于停下来，转过身对着我，沉默了两秒。
“所以说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如果这城市中心一带有飞行动械的话，我们刚才在建筑外围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活着爬到这个位置。明白了？”
我感觉被哽住了。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飞行动械吗。
02和03已经在窗边再次安装好了设备，开始接收那段来自空间站的信息。
我坐倒在墙角，大口大口喘出的气在目镜上凝聚成雾，又立刻被自动清理刷清理干净...一次又一次。
“信息接收完毕...”
“具体是什么样的信息？”我喘着粗气问道。
只见02后退了两步，缓缓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脑勺。03见状冲上去一把扯住了他的手，压制在他身后。
“你这是...”我支着膝盖站起身来。
“02号想解除情绪抑制系统。我认为...当下我们更不应该解除情绪抑制系统。”03冷冷地说。
我走到屏幕前，看到了一张诡异的图片。发信人是空间站，时间戳就是刚才...图片的下方附着一行文字：
感谢你们对人类文明作出的贡献，全人类都会铭记你们的牺牲。——阿斯加德科技
而图片的内容，是一张外太空拍摄的地球照片。从照片上的地球大小来看，拍摄时的空间站比我们下到地面时更远...他们已经启程了！？
而更可怕的是，图片上的地球，我们所在的坐标点的附近，显示着一大片的红色——而且看样子正在接近我们。
“这是...什么？”我也愣住了。
02不知何时挣脱了03的压制，三两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先是开始大笑，然后随着眼泪夺眶而出笑声变成了哭声，又再次向笑声转变...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状态。
03没有上去拉他，摇了摇头走向我。
我刚想问为什么。然而02就在此时冲向了玻璃窗，把窗子打开了大约半人高的宽度。
“02，你要做什么？”我朝他冲过去，却被03拦住了。
“他已经没救了。放弃他。”03的话音依旧冷淡，拦住我的手坚定且有力。
02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着，对着窗外又哭又笑...我只听懂了一句：“去他妈的地球啊，去他妈的人类！！！玩完了，现在全都玩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啊啊啊啊啊.......”
02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03依然扯着我往后走。
我还想说点什么，突然窗外掠过一个黑影。
刚才还半截身子探出窗外的02瞬间消失，他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有那打开的半人高的窗户边角，被盔甲挂碎了一块，还留着些许血迹。
“我们，也都没救了。”我听见03说。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