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荡荡的,仅剩的零零落落的家具也有挡灰布盖着,布子一掀也没有多少灰尘,随意打扫了两下就差不多了。
看着许遥川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宋终南赶紧将床铺好,道:“你就睡在我房间里吧,我去把客厅打扫一下。”
“你先放着吧,你手上还有伤。”许遥川看着她手心缠着的绷带,有些担心。
“没事儿,我十根手指头还能用呢。”她对着他张牙舞爪,惹得许遥川低低地笑出声来了,吐了吐舌头将窗帘拉好了,掩上了门,就出去了。
灰尘像雾一样蒙在茶几上,伸手一抹,暗沉的花纹就变得异常清晰。
客厅的墙壁上还挂着照片,中间的是她,右边是母亲,左边的父亲,那时候她还很小,笑得灿烂而不知世事。她有时候想,是不是前半生太过安逸,过着人人羡慕嫉妒的生活,而如今这才是她真正的生活,如果是,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曾经的荣华富贵,只想要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像桐镇里市井小民一样,会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争吵,每天挤在逼仄的弄堂里,一家人在昏黄的节能灯下吃着粗茶淡饭,吃完饭坐在一起看《新闻联播》,她曾在无数的夜里会这样想,想多了,梦里也会浮现这种美好又温馨的场景。
可惜永远不会实现了,这种梦只能一辈子存活在梦里了,她揉了揉眼角,将目光拉回了茶几上,拧干了抹布,将灰尘细细地擦拭干净了。
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手心也打湿了,换过了药,已是日暮西头,夏季的夕阳是很亮的,光发散得也远,她打开了后院的门,栀子花已压满了枝桠,香味一下子随着穿堂风灌满了整个客厅。昏黄的光也笼在洁白无尘的地板上像梦一样,空气里还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她倚在沙发上,看着在夕阳里浮浮沉沉的尘埃。
她记得以前清晨阳光从东边照过来时,屋子里就像点了十几盏灯一样亮堂,母亲穿着米白色的长裙站在屋角摆弄着绿萝或者是兰草,屋前的花圃她也会亲自浇水松土,也不许佣人摆弄。下午的时候打开后院的门,夕阳也会射过来,像梦一样笼罩在屋子里,当夕阳再沉下去一点点就会分成许多斑驳的光斑,一束一束的光斑在洁白的地板上微微颤动着。
夕阳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一片叶子遮住了,随即从另一个罅隙里透出光亮来,又被一片叶子遮住了,如此反复,慢慢下沉。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遥川从楼上下来时,看到宋终南失神地望着浅蓝色的天际时唤了她一声,她才醒过来似的。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然后“咳”了一声,声音才稍微正常点,“你饿不饿?”
“还不饿。”然后看着洁白无尘的屋子,皱了皱眉头,“你的手没事儿吧!”
“没事,已经换过药了。”她笑道,扬了扬包成粽子一样的手掌。
许遥川摁开了灯,灯泡眨巴了两下才稳定了下来,他拉过她的手,笑道:“缠得可真丑。”然后开始解开,帮她重新缠。
“什么丑啊,这叫有个性。”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地看着他细致的一圈一圈地缠好。
“你怎么会来离城了?”
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道:“听说离城治疗白血病效果好一些,之前找的很多医院都没有什么效果,我姑姑在离城,这次来,姑姑让我们把手续办好,想让笑笑早点住院。”然后抬起头来,笑道:“没想到你家居然也在离城,真巧啊。”
宋终南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想到以后还可以一起上学,眼里不禁迸出了希翼的光芒,笑道:“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在离城上高中?”
“嗯。”
“那笑笑住院的手续办好了吗?”
“嗯,今天上午办好了,就在你今天出来的市医院里。”他细心地将纱布打了个小蝴蝶结。
“欸,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真的,而且感觉很强烈。”宋终南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像月亮一样,温柔而且纯净,我很少看见这样的眼睛。”
看着宋终南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禁笑道:“我只去过我姑姑家,没有来过这边。”
宋终南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不禁咕哝道:“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这个人面善。”
宋终南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也许吧。
晚饭的时候,溪溪还没有回来,宁阿姨脸色有些难看,“估计又偷着玩了。”
宋终南笑道:“她是看书看到了废寝忘食了吧,记得她以前总是躲着看书。”
宁阿姨不禁也笑了,假装嗔怪道:“看得都是些杂书。”
吃完了饭,宋终南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许遥川笑得前俯后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真可爱。”
宋终南笑着翻了个白眼,逗得宁叔叔和宁阿姨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