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额头的弧度,滑落在床铺上,晕染出一圈水渍。
我揉了揉眼睛。
窗外飞过一只黑色的乌鸦,纯黑的羽毛随着风向飘腾。
乌鸦浑圆的眼睛一转,长空中响起一道嘶哑的鸣啼。
月光温柔地顺玻璃窗登堂入室。
我抬起手,轻抚过眼皮,细腻的睫毛摩挲着指腹。
这……
这不仅是重见光明。
而且视力比从前要好得太多了!
如果现在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他全身的动脉静脉血液的流向我都能看个清楚。
垂眸。
棕褐色的针织毯上架着一张矮桌,桌上有一只紫砂壶。
紫砂壶与众不同,周身泛着浅浅光圈。我好奇地看了几眼,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秦爷说,这紫砂壶虽便宜但样式不错,特让我拿给妹妹。”
——秦夫人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
视线从茶壶上挪开时,声音骤然消失。
我视线重回茶壶,又多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与方才不同,轻缓温柔,与世无争,像一朵清冷寂静的木兰花。
“不必,我屋子里的东西还算齐全。”兰姨在推拒。
“不要?——秦爷说,这可是当年送给秦风的那套茶具,可惜,东西晚到了一步。”秦夫人声音含笑。
对话戛然而止。
茶杯外层的光圈消失了。
难道是……
我心里一闪而过几分不可思议。
……难道那些对话都是这只茶杯的记忆?
茶杯,也有记忆?
我重新凝神看向那只茶杯,同样的对话——
“秦爷说,这紫砂壶虽便宜但样式不错,特让我拿给妹妹。”
“不必,我屋子里的东西还算齐全。”
……
这这这也太神奇了吧,你说是吧帝渊。
我看了眼身旁的那位。
他今日的衣裳不同往日,是一件偏玄色的袍子,玄,黑与红的结合。
他侧身躺在床上,双眼轻合,修长的睫毛带着几分淡淡光泽。
可是……
师父曾说睡眠对于永生者而言是多余的。
不过,时间太长而且太寂寞,依旧会有很多永生者像在人间那般,一日三餐,朝五晚九。
“……渊?”
我的视线顺着帝渊看去,不觉间,我注意到他的手指。
他此时正握着我的双手……十指相扣。
帝渊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本应冰冷的手,却被我的体温而沾上丝丝温热。
我脸上不由自主的滚烫,一时之间慌乱得竟忘记抽出手。
鬼使神差中,我缓缓俯下身,在帝渊的指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我温热的唇,落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像是……冰天雪地里吻上一块冰。
他的指尖带着浓烈的花草清香,我忽然有些移不开唇。
鬼使神差之中,我的舌尖,在他手背上悄悄滑过。
帝渊还是没有醒。
而且我分明感到他握住我指尖的手指越来越冷。
我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渊……?”
没有反应。
“帝渊……?”
没有反应。
“上神……?”
还是没有反应。
我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手指悄悄落在他鼻下。
没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