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同样的时间,在牧场遇见达索,波洛到达索家吃早餐,也是同样的话题和同样的担忧。达索的妈妈,也和波洛说了同样的一番话。
当天夜里,波洛在梦里又见到太爷爷、太奶奶、太爷爷的太爷爷等祖先,波洛一晚上没有睡着。梦一个接着一个,梦到自己被洪水冲走,梦见自己被猛兽追赶。波洛在梦里哀嚎,惊动客厅里的阿图思一家。阿图思“嘟、嘟、嘟”地啄响波洛地卧室门,终于把波洛叫醒。波洛从梦里醒来,睡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没事,阿图思。”波洛呆呆地坐起来,呆呆地下床,拉开窗帘的一角。圆月高悬在矮邱的上空,撒下皎洁的银光,高高低低的树冠上像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不远处的辣河反射回粼粼的波光。偶尔有夜行的蝙蝠和猫头鹰滑破夜空。
“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没有勇气和希望。”达索早上说的话回响他的脑海。
“我喜欢安安稳稳,喜欢村里的宁静,还有碧绿的牧场、金黄的豆荚、挂满藤架的紫红色葡萄串,……”波洛心里想着。
“意味着风餐露宿,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意味可能失去这一切,意味着……”波洛的心忐忑的。
波洛合上窗帘,躺回到床上,睁眼直视卧室里的黑暗。森林里的几声鸟叫,把他从黑暗、恐惧的遐想中拉回来。
“睡着吧,睡着吧,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波洛在心里默默念着。
越是这样,就越清醒。波洛又穿起睡衣,轻轻的穿过客厅,打开门,逞漏进来的月光,沿着楼梯摸索着悄悄地往下走。咯咯蹲坐在它的地盘,脑袋藏在它的翅膀底下,打着重重的呼噜,睡得正香。波洛在咯咯旁边站了会,摇摇头,再摸回自己的卧室,回到床上。波洛只好开始在心里数数绵羊。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矮丘和森林的时候,波洛把咯咯放在牧场,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尤文大师家里。尤文大师是住在最古老的大树里,由于房子传了好几代,随着大树的长高,尤文大师家也变得越来越高,楼梯的台阶也越来越高。波洛爬完三分之一的台阶,就已经气喘吁吁,爬完二分之一的台阶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波洛一边爬,嘴里一边念着“真高阿,真高阿,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终于爬完了最后一级台阶,波洛透过窗户看到大师在树枝上打坐冥想。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打扰的。波洛按捺住内心的忧虑,看着牧场里的野猪、野鸭、野鸡等各色动物,也看到一些树干的烟囱里冒出做早餐的烟雾。太阳照耀到尤文大师的时候,大师睁开眼睛轻声道:“我的孩子,让你久等了。”
大师打开门,把波洛让进房内。
“尤文师傅,您最近又远行的打算吗?”波洛问,因为他知道大师每年都有远行,今年还没有出门过。有时候还带回成箱的物品,大家有人猜测是金银财宝,有人猜测是书籍,也有人猜测是药材。但大师从来没有正面和大家解释过。波洛当然是想跟着大师远行。
“小家伙,你开始关心我的远行?需要我为你带点什么?”大师说道。
“尤文师傅,我最近常常陷入一个同样的梦境——我的祖先们启示我去东边、去西边,还有去北边,……,叫我去获得一些宝物的话,我将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所以我来问问您,是否有幸可以和您同路。”波洛恳切地说道。
“小家伙,过完今年的树灵节,我就出去漫游。我们是可以同行。”大师泯了一口茶水。树灵节是特里霍村最盛大的节日。特里霍人认为万物有灵,而树灵是特里霍人的保护神,他们生活在树木里面,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特里霍人和树木是一体的,他们反对任何砍伐树木的行为,在他们的观念里伤害一棵树木和伤害一个特里霍人的生命是一样的。他们的居所也只是改造天然形成的树洞,需要使用木料的时候,也只采用老死的树木。树灵节开始前的一个月,特里霍人开始给树木灭虫,修剪枯枝,整理树洞,装饰树林。树枝系上五颜六色的丝带,还各色各样的铃铛,当然也会把一些礼物系在树上,看着很像圣诞树。但不像圣诞树只是孤零零的一棵,而是成片的树木都是这样装饰,非常壮观。特里霍人也放烟火,大家在树林里载歌载舞,讲一些关于树木的古老传说。特里霍小孩子喜欢树灵节的另一个原因,在这一天里可以尽情地吃,因为树枝上也挂着数不尽地美食——肉脯、糖果、坚果,应有尽有。
“树灵节,就是下个月的初五。还有一个月时间,我正好用这个时间做好准备。我要准备什么呢?”
“是的,十月初五。我们十月初六出发,你要准备睡袋、铁锅、生火石,当然还有水袋,以及公鸡的干粮袋子。”
“尤文师傅,这些边境之地是像我们特里霍人谣传的那样危险吗?猛兽、毒蛇,还有很多其他不知名的力量或生物。”可怜的波洛对未知事物,有一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恐惧。
“哈哈,小波洛,恐怖之物远不止这些呢!”大师笑起来,雪白的胡子抖动了几下。
“巨型的吸血蝙蝠,它们住在悬崖顶山的山洞里,你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俯冲下来偷袭你,还没断气就被它们吸干血液。它们是黑夜的杀手。还有山谷里的雾障,夹带着树木、花草香味,但如果山谷里特别安静,没有鸟雀,也没有蝴蝶、蜻蜓等等昆虫的话,这个山谷里的迷雾往往是有毒的。当然有时候能够发现遗落在林间的动物尸骨。在边境之地行走,得时时谨慎、事事小心,要不然丢了小命。”大师继续说。
“我遇到过一群疯猴,它们采摘坚硬的野果子,投掷路人和动物。闯入它们领地的路人,免不了受到一阵野果子的冰雹,最好的办法是戴上头盔和穿上棉袄。好处是,袭击过后,你可以把野果子收拾到你的行李里面,作为补给食物。那次遇袭,我就吃了好几天坚果。”
“能遇到点好事情吗?”
“那是当然的,但就比较少。比如,遇到好人,给你食物,帮你指路。幸运的话,遇到远古的精灵,还有熊人和鹰王。它们很高贵、优雅和友善,会尽力帮助你。但如果遇到恶作剧的迷路精灵,就倒霉了,能让人在原地打转。”
“哦,”波洛嘘出一口气,若有所悟,“运气很重要。边境上也有我们特里霍人吗?”
“我之前的远行,都没有遇见过。我们现在的特立霍村,是仅存的区域了。”大师目光黯然。
波洛已经放心多了,因为可以和尤文大师同行,当然他也希望把堂兄弟波奇,还有大块头达索喊上。波奇聪明稳重,达索力大无穷,而且两人都诚实可靠,是波洛最信任的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村子里忙忙碌碌、热闹非常,大家在为树灵节做准备。高大的楷树、榆树、枫树等等都已经披红戴绿,树枝上挂起一盏盏、大小各异的蓝色灯笼,石子路上铺上厚厚的绿色地毯,路旁的石头和树干上刷上一些传说中的精灵图案。森林中间空地上放着一尊用树枝、干草扎起来的毁林怪,身躯庞大,面目狰狞。它是要在树灵节结束那天被烧掉,象征着树灵战胜怪物,保护树木和草地的平安。
三年前森林西边的西坡草原上来了一群大臂怪,它们的眼睛很小像绿豆,耳朵也很小像贝壳。但身体很强壮,腿和胳膊都很粗壮。它们喜欢推倒一切比自己高大的物体,到森林里来的时候,鲁格班总会损失惨重。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够阻止大臂怪的破坏?鲁格班组织猫头鹰和野猪攻击它,或者用香草的粉末——让它们一个劲的打喷嚏,直到没有了力气。
大臂怪住在草原的地洞里,但草原里没有水,每个月要到森林的小溪里去喝几次水。喝水之后,它们就会很兴奋,大吵大闹,毁坏树木和鲁格班的村子。和《盗梦巨人》里那些傻大个的脾气相似,喜欢做一些很愚蠢的游戏——和同伴摔交,或者抓住野猪、鲁格班当成球踢,还有是扔来扔去。所以大臂怪们也从来不在它们自己的地盘上喝水,否则会把自己地洞拆了。鲁格班可受不了这些坏家伙的欺辱,所以要想办法对付它们。
尤其像树灵节——对鲁格班来说——重大的节日,防止大臂怪又来喝水,来捣乱。波洛、波奇、达索,还有其他的一些鲁格班,聚集在猫头鹰茶馆,商量这件事情。
“这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阿!自从它们驻扎后,总让我们担惊受怕。不赶走它们,我们就不得安宁。”
“上次是在九月十七,毁了几棵树、几块大石头来着,波洛?”
“五棵枫树,三棵榉木,七棵榆树,树龄都在百年以上。村东、村西的两块巨石,被砸坏。十九个咱们的人受伤。”波洛说。
“最好的办法是把它们赶离西坡草原,但用什么方式驱赶?也可以引一个水渠到草原附近,比如草原西边,那就不靠近我们森林了。但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可能得让我们花去几十年。”波索把之前想过得一番话说出来。
“这群家伙智商低下,品行卑劣,跟它们友好协商和谈判,根本说不通。打,打不过;说,说不通。最坏的打算,就是我们搬家?”
“那可不行,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几千年,这里有祖先的遗迹,还有我们珍贵的记忆,哪能说走就走!”
“我们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是因为对这群大臂怪不够了解,只有深入了解它们的习性。如果能够抓到它们的致命弱点,那就好对付了。”尤文大师说,“我们不如派几个人深入它们的洞穴,彻底的了解它们之后再做打算。”
“我想去—”
“我去—”
“我也去-”
一些年轻的鲁格班兴奋的跃跃欲试,他们喜欢冒险,这也是显示他们勇敢品质的时候。
“很好,波洛、波奇、达索,暂且就把这任务交给你们。”尤文大师说。
“好,我们尽快出发。”波洛说,朝大师点点头。
和茶馆里的其他人告别之后,波洛、波奇、达索走出茶馆,分头回家准备,他们约定在午夜十二点到波洛家集合。
这天夜里,月色朦胧,勉强能够看清路面的轮廓。波洛三人步行一个多钟头,到了森林和草原的交接处,杂草和灌木荆棘间生。
“我们要小心一些,这些大家伙的嗅觉、听觉都很敏锐。”波洛蹲下来身体,也示意波奇、达索蹲下。
三人便趴在一处,往草原张望,依稀看到一些大坑轮廓,有些大坑里还闪出一点点微光,应该它们的巢穴。
这时候,有一个坑里的火光逐渐变亮,爬上来白花花的几个大肉团。第一个的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第二个的手里拿着一个大棒棰,第三个的手里抓着一个大口袋。它们爬出洞口后,抬头看看夜色,又向周围环视,嘴里嘟哝着什么,摇摇晃晃地朝波洛的方向走来。
波洛、波奇、达索,尽量把头压低,把身体埋在杂草里,屏住呼吸,心砰砰直跳,手心冒汗。亮光和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候林间野兔跳跃的声音把三个怪物吸引过去,它们岔到另外一条小路上。等到它们走远,听不到它们的脚步声之后,波洛仨人起身,长出一口气,拍拍身上的杂草,一边盯着各个大坑和周边的动静,一边摸索着往草原靠近。随着他们的靠近,血腥和恶臭的气味越来越浓。
到了一个大坑口上,波洛点燃火把,照见坑底铺着一些干草,坑壁上有一个洞,他们仨对视一眼,便跳下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骨头,两侧有几个石头墩子,洞壁上挂着一些破布片儿。在洞穴的尽头,他们发现一个大瓦罐。波洛掀开盖子,恶臭猛的串出来,老鼠和青蛙尸体,也有一些其他的动物肉块。波奇、达索皱起眉头,波洛也觉得恶心,赶紧盖上。
墙壁的一个光滑处,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笔划大多是长斜线和短弧线。他们仨没有看懂,波奇从背包里取出木板和小刀,快速的记下这些符号。初步观察之后,他们没敢久留,便跃出坑外,匆匆的跑回森林,往村子的方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