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也直所在病房是一间高级病房,除了一张病床外,还有看护用床、沙发等物件。因为麻药的作用,顾也直还在昏迷之中,白冉则坐在一旁,目光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白冉,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严君御坐到沙发上,小声对白冉说。
“没事,待一会儿就行。”白冉浅浅一笑,“你累了就到这张床上睡一会儿,他醒了我好叫你。”
“我也不困,平时睡得就晚。也直已经没事了,养几天就好,你也别太自责了。”
“谢谢你。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他,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受伤。”白冉有些自责,目光落在顾也直的脸上,有些憔悴。
“这种事不管是谁碰上,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至于常亮那小子,等我明天要他好看,这次他不牢底坐穿都不行。”严君御现在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民事赔偿是少不了的,刑事诉讼有检察院那边,他只要准备另外提起民事赔偿就行了,省得走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官司打得旷日持久。
“你们关系真好,”白冉笑了笑,“像我和闻桦一样。”
“兄弟嘛!还没听你说过你和闻桦的事呢!”严君御想要多了解一下白冉的过往。
“我们啊,大学同学,我家以前也在杭州,所以见面后格外亲切,自然就熟络起来。相处久了,彼此欣赏,慢慢就好起来了。”
“没了?”严君御没想到白冉这总结性陈词也太简短了,说了和没说似的。
正说着,突然有护士推门进来,问道:“谁是顾也直的家属。”
“我是,您这是有什么事吗?”严君御问道。
“外面又有来献血的了,说是听到你们的广播求救赶过来的,你们家属最好出去沟通一下,不然可能陆续还有人过来。”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过去。谢谢您了护士。”严君御一拍脑袋,“白冉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去就来。”
严君御先是去见了要献血的中年男人,各种感谢、道歉,还留了电话。送走这人后,他立马给姜剑打电话。
“喂,姜剑啊,你让你手下人再广播一下吧,就说人已经救了,不用再来献血了。这人还往医院赶呢!”
“这脑袋啊,居然把这事忘了。我这就说。”姜剑也才反应过来,“不过估计广播了也有没听见的,你在那儿接待点,别到时候让人戳脊梁骨骂我们。”
“你是怕这些人投诉你们节目吧!”
“这不是一回事嘛!不和你说了,我挂个电话。”
姜剑连忙给台里挂了电话,让广播主持人再插播一条消息,这才算了结这事。
路上灯光昏黄,白昼的喧嚣归于岑寂。闻桦和姜剑两个人采购了不少东西,她还特意给白冉买了红糖、藕粉,要给她补补元气。
“今晚上多亏了有你在,不然我们两个男人都不知道怎么给也直准备东西。”姜剑没话找话。
“应该的,毕竟他是为了救白冉受的伤。”闻桦笑笑,“顾也直有你们这些朋友,很幸运。”
“应该说我们有也直这个朋友,更幸运。”姜剑笑着说,“我们大学的时候,被称为‘四剑客’,类似于大仲马笔下的《三个火枪手》,也直、君御、章回,还有我,也算是叱咤风云过。不过最开始并不是这么回事。章回学医,我学电视广播,君御和也直学法律,他们两个在同一个系同一个班,我们彼此不认识。那时候我们和章回性格内向,不喜欢交朋友,所以被同学们认为性格孤僻,所以就被孤立了。业就是那时候认识也直的,他和我们交朋友,带我们参加活动;他还修了心理学,帮我们疏导心理问题。
按他的说法,修习心理学是为了更好地从事法律行业,可是我们知道他最初的目的是帮我们。他这个人外冷心热,关心的话也不说,有时候默默就做了。”
“能够想象你们大学生活一定很丰富。”
“你的大学呢?”
“我的大学啊,平平淡淡,缺少回忆的波澜。”闻桦有些怅然。
是啊,那段生活,有一个她这些年来一直不愿碰触的节点。她将那个节点压缩成一粒尘埃,嵌在心中的一处角落里,每次巡查的时候,都远远地躲开。生怕触碰到那个节点,破裂开,然后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席卷开来,摧毁每一道预筑的心理防线。
“不会吧,不像!”姜剑笑着说。
“怎么不像?”
“我们一般说平淡,包含两方面:一方面是指生活方式单调,教室、食堂、寝室的三点一线生活;另一方面是指生活没有起伏,没有大波澜,缺乏记忆的爆点、痛点。一般漂亮的女生,又多才多艺的,恐怕这两条都不容易占吧。”姜剑笑着说。
“我是发现了,你们四剑客说话都厉害得不得了,”闻桦说,“那个叫章回的是不是也这么能说啊?”
“猜错了,章回是我们三个中最崇拜也直的人,所以有意培养自己的性格向他靠拢。因此,章回是最不能说的人。”
“不对吧?照你的说法,顾也直不能说?”
“也不能这么说,也直是说话最犀利,但是惜字如金,轻易不说话,说话则有的放矢。和我们,不,是和君御那个大嘴巴不一样。”姜剑此刻只能选择出卖君御了,心中默念好兄弟替哥们挡一枪,回头请你吃饭。
“还真想看看章回是什么样的人。”
“一会儿就能看到了,君御应该给章回打电话了。他就住在医院附近,可能这会儿已经到了。”姜剑笑着说。
回到医院的时候,顾也直依旧没有醒来。果如姜剑所说,此刻病房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穿着很休闲,一脸严肃;与最开始印象中的顾也直很像。
“回来了啊,买这么多东西啊!”严君御站起身接过闻桦手中的重物,“你们辛苦了。”
“车里还有呢,你和我下楼一趟,就都搬上来得了。”姜剑对严君御说。
“我和你下去吧,来了也没做什么。”章回说。
“等会再下去,先介绍一下。”严君御笑着说,“闻桦,这位是章回,我们四个都是朋友。”
“‘四剑客’是吧?”
“你知道了啊?!看来姜剑都和你说了,没错,我们就是‘四剑客’。章回,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闻桦。”
“你好。”
“你好。”
短暂地握过手后,章回陪着姜剑下了楼。闻桦便过去看陪护床上的白冉,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病房里开着空调,虽然温度没那么低,不过却还是透着清冷。男人与女人因为生理构成存在差别,对温度的敏感程度不同,相对而言,女人更怕冷。
闻桦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白冉的身上,脸上挂着心疼。刚刚抽了那么多血,现在还脸色发白呢。
“严律师,一会儿能麻烦你帮我把白冉送回我那里吗?”闻桦侧过身问顾也直。
“没问题。我这就送她回去吧,刚刚抽了那么多血,医院环境也不好。”
闻桦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摇醒了白冉,“小白,我们回去睡吧,你刚刚抽了血,还很虚弱。”
白冉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几分。闻桦的话全落在她耳朵里,她摇了摇头,“我在这照看他。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这个时候离开也太忘恩负义了。”
“可是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可以替你在这照看他。”闻桦摸了摸白冉的脸,有些心疼。
“我真没事,在这睡一会儿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况且你要是代替我在这里,我自己回去,也没人照看我不是?所以,我在这里还有医生在,如果我不小心晕倒了,也可以及时抢救的。”
“胡说什么呢?既然你不想回去,我就陪你在这。”闻桦说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白冉笑着说,两个人抱了抱。
“那我还是去拿衣服吧,顺便带被子过来吧。”严君御苦笑了一声,“闻桦,钥匙给我吧,你家地址在哪儿啊?”
“顾也直家对门!”闻桦不好意思地笑笑。
“啊?对门?什么时候的事啊?”严君御吃惊地说。
“上周六的事,不过知道是对门的时候已经是这周五了。”闻桦解释道。
“不要解释,一切都在不言中。没想到也直可以啊,暗度陈仓玩得真溜啊!”严君御接过钥匙,便急匆匆出了门。
正好在电梯口碰到上楼的章回和姜剑,姜剑一把拉住他,“君御,你这急匆匆干嘛去啊?东西都拿上来了。”
“你们送完东西,告诉你们大秘密,出来找我,我等你们。”严君御小声说。
“你搞什么鬼啊?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姜剑嘀咕道。
“你小子就在那儿胡乱猜吧!我能憋什么坏啊?跟你们说,这可是事关也直终身幸福的大事。我在这等着,你们看着办吧!”
“真的假的?”姜剑还在迟疑。
“送进去,出来看他说什么。”章回说。
二人把东西送进去后,简单打个招呼就出了门。姜剑到了跟前便说:“说吧,究竟什么事?”
“走走走,我们下楼说。”严君御把两个人拉近电梯里,按下一楼按键,“这事也和里面的姑娘有关,让她听到不太好。”
“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搞事啊?”姜剑质疑道。
“是不是也直谈恋爱了?”章回扶了扶下巴,猜测道。
“Bingo,还是章回眼睛毒啊!”
“不是,这事真的假的啊?”姜剑有些不敢置信。
“你别这副怀疑的表情啊!虽然未必是谈恋爱,但是有这个征兆!”严君御挑了挑下巴,“考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也直家对门邻居是谁吗?”
“你这也算问题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儿住过,哥几个都是常去的主!对门是新房,小伙刚刚结婚不到两个月,你总不会说也直和对门新娘子有私情吧?”姜剑顿了顿,“哎,你别说啊!这事还真不一定,也直可是最有女人缘的,说不定那新娘子真看上他也说不准啊!我之前可看过那新娘子,人长得挺漂亮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见过长着满脸青春痘的美女啊?况且还塌鼻子!”严君御说。
“我那不是没看到脸吗?看身材是不错啊!”
“要我说啊,你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君御,你别大哥说二哥,我要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你就是脚指头思考的猪!”姜剑不甘示弱。
“别吵了,你们两个见面就掐,来之前吃药了?”章回插话说,“现在说回重点,对门邻居怎么了?”
“姜剑有一点说对了,对门新娘子看上也直了,私下里没少勾搭,可是也直不为所动。不过这事被她老公发现了,这才搬家走人,还把房子出租了。现在这租客就是闻桦。”
“闻桦?不会这么巧吧!”姜剑惊诧道。
“看来啊,有些人要失望了!”严君御心中大乐,一脸坏笑地看着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