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风长臂一挥,身后的吴畏便出来将言轻语身边的东西收拾妥当。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轻语抱着古琴上了殷长风的马车。因为避讳,殷长风并没有一同坐在马车里,而是在前面骑马带路。
下了马车,府邸门前一如之前言轻语所见过的,只不过门楣上的匾额由原来的衡王府变成了破竹苑。破竹二字,笔墨间杀气十足,透着这屋子主人的雄心壮志,意在一切势如破竹!真不愧是行伍肃杀之人,与他之前那文弱儒雅的形象一点也不相符。
这明溪城内,竹子是无处不在的存在,与“竹”字有关的府名也是无处不在,或是娟秀之气之“秀竹居”,或是文雅之风之“丝竹轩”“听竹院”,抑或冷艳君子之风之“修竹阁”“傲竹渊”.......谁会像殷长风一般取一个“破竹”?在这一整座城池都透着秀气与灵气的地方,取一个如此杀气腾腾的名字,实在是与景不合,有失文雅!
到了门口,言轻语便瞧见了,贼气兮兮地在门口张望的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略微发福但看着还有点文人之气。
此时破竹苑门口的守卫较之前的衡王府森严了几多倍。
那中年男子双眼铮亮,热切得有些猥琐,一见面便不自觉地要伸手去扶言轻语。“这位便是城中百姓近来传颂的那位蒙面琴师了?”
也不知怎的,一旁的殷长风忽的就面露不虞了,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两步手中的折扇往前一拦,生生将中年男子那即将触碰到言轻语手臂的爪子挑开了。
言轻语猜测他应该就是鲁国公了:“不知这位是......”
“这位便是我的那位友人!姑娘先到茶室用点茶水与点心稍作休息吧。”殷长风并不打算介绍他两人认识。手中一个“请”的动作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自觉地把嘴巴闭上。
言轻语抱着古琴,跟在殷长风的身后,到了之前衡王请她喝茶的那间四面开阔的茶室。此时此刻,茶室里已经端坐好了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身紫色纱衣,看上去颇有几分才情的样子,只是眉目间流转的风情让人一看便知那应该是哪个楼里的艺妓了。另一位男士举手投足间有些刻意的讲究,显然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
真是物以类聚啊!
而鲁国公完全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他非常恭敬地要求言轻语上座,自己则谦卑地坐到了一边。殷长风则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最末的位置。
言轻语面前端端正正地摆了一本琴谱。她翻开扫了两眼,不禁露出惊讶之色。本以为这个鲁国公只是一个卖弄风雅、沽名钓誉的豪门贵族人士,他们收藏的那些什么曲谱啊,字画啊大多真假不辨。没想到这本珍贵、罕见的曲谱居然是真的!
晦涩难懂的曲意,别扭的转折,若不是有点天赋,对古琴的每一根琴弦都有深刻了解的人还真弹奏不出来。
话不多说,言轻语开始专注地抚弄琴弦,在场的人收敛气息,静心等候。
一开始演奏有些生硬,随着渐入佳境,演奏得越来越行云流水。这谱曲的人,生前是一位盲人,他生活在一片黑暗中,乐曲代表着他向往的光芒与多姿多彩的世界。演奏中,言轻语能感受到他在黑暗中的那种孤独与绝望,亦能感受到当他触碰到有温度的东西时内心的喜悦.....
言轻语演奏得非常的投入,以至于一曲终了,余韵散去时,言轻语才发现座下的人除了殷长风外,都在不知不觉地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