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与顾慕词一同回到乾清宫,皇帝还未来,坐了一会,吃了几个瓜果甜品。
“皇上驾到——”一声吆喝声从远处传来。
官员、皇室子弟、远道而来的各国宾客纷纷起立,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儿携着皇后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
这场所谓的年宴本就是纷华靡丽。
大年夜,也是一年一度的各国进贡。
流程不可少,各国纷纷向那九五之尊显示自己所带来的贡品,安歌只觉得无聊,也是了,只要是无关洛尘的事,哪一件是觉得有趣呢?
她环顾四周,东临太子东方曜,西夏使臣,战神王爷夜戾,神医洛尘,商人之子顾慕词,郡主沈羡好,北歌太子顾长亭,可谓是给足了皇帝的面子,今年宴会竟办的如此庞大。
安歌一一扫过,目光突的与东方曜相对,他惊讶,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却碍着身份和场合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安歌连忙将目光转移。
她看向了顾慕词,他却只顾喝酒,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时不时抬头与北歌的太子目光撞个满怀,又连忙将头低下,不去看他,北歌太子亦是如此,安歌总是觉得他们一定有什么关系。
安歌转而托腮,看向洛尘,“先生,你一向不喜闹,今日又为何来?”
洛尘仍是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冷不丁的“皇命不可违”从他的嘴里钻了出来。
时不时有些大臣或是敬仰他的人来给他敬酒,他才回过神来跟他们客套以茶代酒。
茶是最苦的苦丁。
“先生吃甜品吗?”
“不吃。”
“先生喝滇绿吗?”
“不喝。”
“那先生看手相吗?”
洛尘这才转回头来,带着几分疑惑“你会看手相?”
“我不会啊!”讲的理所当然,安歌将自己的手扣在洛尘的手上,与他手心相贴。
似乎是从未看过这样好看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满足了安歌对手的所有诗意的想象和要求,而此刻,那双手正被安歌紧紧握在手中,安歌笑啊笑,满足感这东西就围满了安歌,再也不肯离去。
“但是,这样就可以和先生十指相扣了呀!”安歌握着洛尘,笑的格外动人。
洛尘似乎也没想到,安歌竟然如此大胆,她的手不似官家小姐那般手如柔荑,但也适中,软软的,倒是有点像柔若无骨。
张惶、局促不安,想别过脸又觉得不妥,只得定定坐在哪里什么话也说不出了,连手啊都忘记抽回。
忽而,所有人转头看向安歌的方向,洛尘不知何时已将手抽出,安歌站起身,望向最高处,原来是皇帝讲到这次瘟疫,想奖励安歌。
了解详情,安歌起身走到正中央,向皇帝拱了拱手,周围满是议论声。
“她就是安神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诸位可听说过未桉现,天花治?”
“自然自然,那位可是功高盖主咯,等着看戏吧。”
天花被誉为世间无解,话语间的意思是,未桉,实为灵药,天下可解。
可不是功高盖主吗?
“安姑娘这次治好了天花,可谓是立了大功啊,金银财宝,高官爵位...”顿了顿,皇上看了看洛尘的方向,继续说道“想必安姑娘都不予受理吧?嗯...”像是灵光乍现,眯着眼睛,朝着安歌笑了笑,一副只要你敢说,我便许你的模样“那朕便许你一个愿望吧。”
安歌扶额,许我愿望?要是我想要那一人之上的位置我此刻定是在那大牢等着择日问斩了,近日安神医的呼声太高,安歌不是不懂树大招风和功高盖主的含义,皇帝是在试探她的野心,都说伴君如伴虎,安歌捏着衣角,低着头,整理好情绪,摆上笑容“愿望?民女不缺衣食住行,近日也无一丝不顺,要真得许个愿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便是安歌的心愿。”安歌小心翼翼的回答皇帝的问题,始终不敢抬头看向那九五之尊。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帝显然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但是,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许了你,你便尽情讲。”
“民女实在想不到,嗯...要不,等民女想到了再来找圣上兑现吧?”安歌笑的一脸无辜。
“好,等安姑娘想到了再来找朕吧。”随即,“小德子,将进宫令牌拿给安姑娘。”
小德子拿了个令牌给你,你接过等着皇帝为你解读。
“想到了便拿着它来找朕,他们便不会阻你。”他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安歌紧紧握着令牌,眼里冒着光,以后便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了,哇塞!
安歌却不知,圣上许诺她的愿望隔了三年兑现,她许了,便也和洛尘从此南北两隔,不复相见。
安歌退回座位,拿着令牌向洛尘炫耀,一脸得意“先生你看,以后我便带着先生游遍皇宫。”
洛尘没应,又传来皇帝的声音,“对了,朕还有件喜事要公布,西夏自古和南域交好,朕决定让七弟迎娶西夏嫡长公主游羊,结成南夏之好,一月份成婚。”
这时的游羊还是娇纵无理,听说皇后极度宠爱这个‘女儿’,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游羊也便成了四国有名的三无公主,无才无貌无德,连那一张脸,也是整日浓妆,硬是将自己化成了个鬼样子,如此便也将女主的妹妹称的美若天仙。
为什么会将这样的三无公主嫁给战神王爷呢?自然是三年前,九子夺嫡,夜戾在那年身受重伤双腿残疾,从此缠绵病榻,也只是空有战神称号罢了。
一个是娇纵蛮不讲理、整日一副鬼样子的三无公主,另一个是残疾武功尽毁、空有其名的废物王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歌看着殿上大臣宾客的讥笑,不由得替他们唏嘘,还真是捕风捉影,荒唐无知,也是第一次知道,传言不可信。
“先生你相信吗?那些传言。”
“他们无论被传成怎样,都与我无关。”
“先生就不怕将来会喜欢上那位公主,他日后悔吗?”
“我不会。”洛尘低下头,他不会的,他永远不会为自己所做、所说后悔。
他深知那位是怎么模样,又怎会再陷入她的世界。
“你真的不会吗?”安歌小声呢喃,眼里净是落寞。
若不是我游历过你的一生,我也以为你不会。
洛尘忽而看向安歌,他将手轻轻搭上安歌的肩头,闭眼,却仍是读取不到安歌心中所想。
我还是读不懂你,小歌,你到底是谁?又来自哪里?
如此问倒也如此问出了声,安歌收起情绪,“遥远的东方,我的家乡在遥远的东方。”
东方,原来你是东临人啊。
安歌确实是来自东方的,毕竟她所处的现代,国家位数东方。
忽然,“轰,轰,轰...”,大批的烟花从地面冲向天穹,又从天上倾斜下来,把夜空照亮,点缀成了烟花的海洋。
所有的人一同望向夜空,无一不在感叹烟火的美丽,这是南域一年一度的烟火盛宴,老人,小孩,年轻的少年少女一同仰望,微微闭上眼,许愿来年万事顺遂。
大年夜的烟火被称为许愿礼花,只要看见双手合十便能愿望成真。
安歌闭上眼,“愿我与先生殊途同道。”
洛尘看着安歌闭上眼,同百姓一般迷信的许起了愿,他发现,他似乎越来越爱看着安歌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静静的。
安歌忽然睁开了眼,烟火就这样错不及防的映入了她的眼睛,洛尘也是,错不及防的与安歌对视,彼此的眼里都是彼此,满天的烟花在头上炸开。
一白一红,两两相望。
“先生许了什么愿?”安歌没觉得异常,问着洛尘。
洛尘摇了摇头,“蜡烛,孔明灯,星星,烟花,古往今来事事都被当作许愿的物什,那保佑他们愿望成真的神该有多辛苦,只是迷信罢了。”
“唉?人们设立这样的传说不就是为了心中踏实吗?像是生辰那般许愿也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许不许,不关痛痒,何乐而不为?”安歌就这样笑啊笑,带着烟火一同。
洛尘耐不过安歌,闭了眼,“那,便愿百姓安居乐业”顿了顿,在心中轻声说开“也愿身旁的少女永远笑靥如花。”
同一片天空,同看一场烟火,却有不同的心境。
小老鼠站在尘居的门口,看着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手中的那颗糖紧了又紧,她为什么...还没回来?
“算了...你不回来,那我便去寻你。”
城中,过往的行人可以看到这样奇异的画面,一只老鼠叼着一颗糖在大街上奔跑,行人觉得有趣,也看是新年也没了平时的人人喊打。
小老鼠刚至皇宫,一路弯弯绕绕,正逢烟火绽放,它便看到了这副画面:
少年少女相望,时不时嘴里呢喃着什么,隔得远,烟火响也听不太见,它只能看到少女欣喜的目光和袖里的那串糖葫芦,它就这样望啊望,那颗糖被握得陈旧,来时落在身上的雪也与毛发融为了一体再也看不出,嘴里念念有词,“小竹马,新年快乐啊。”随后,这些细小的话语也随着漫天的烟火消失在天幕。
看了烟火,相互道喜,年宴便也结束了。出了乾清宫,安歌连忙叫住夜戾,夜戾坐着轮椅正准备回府,听到叫喊停了下来。
“安神医?”夜戾听说过安歌的事迹,知她救百姓于水火,便也温和下来听她讲话。
安歌笑“我叫安歌,唤我安歌便好。”
“好,安神...安歌有事吗?”仍是不苟言笑。
安歌拿出一味药材,倒也没在乎夜戾的语气“这是零榆,可暂时压制你的病。”
夜戾皱了皱眉头,目光一冷,并没有接过。
夜戾其实并非残疾,假装如此也只是不想加入那残酷的九子夺嫡。
他与夜橙乃一母同胞,从小便要好,他知,他的三哥有那野心,他便假装残疾,不与三哥为敌。但历史如此做却也还是被人设计中毒,寻遍名医名方也都说无解,说起这毒倒也奇怪,只是每月初一才会发作。
眼看明天就是初一了,安歌忍着夜戾突然迸发的气压,解释道“我是医师王爷忘了?还有,我不会告诉别人。”
夜戾这才将气压收了收,接过零榆,“为何要帮本王?”
安歌重获新生,大口喘气“我说了,咳咳,我是医师。”
安歌看书的时候便知道,夜戾毒发时异常痛苦,跟着洛尘久了便也随他一般不忍世人受难。
“安姑娘既懂压制之法,可懂何解?”夜戾随即说道,目光有一瞬的期待和惊喜。
安歌摇了摇头,“为你解毒之人不该是我。如今,我给了你零榆本就是有违天道,不该再逾距了。”安歌懂南柏说的那句话,她不该试图改变男女主的人生,她也不会去改变。
夜戾一瞬间低沉下去,眼里的光也再看不见,消沉下去,他明白,安歌给他零榆,本就是恩赐,也不为难安歌,点了点头“本王再此多谢姑娘,这份恩情他日一定相报。”
安歌摇摇头,负手背向夜戾走向洛尘。
洛尘刚想打伞抵住这漫天的飞雪却被安歌阻止,洛尘一脸疑惑,歪头看向安歌。
“为何?”
安歌拉起洛尘的手进入冰天雪地,却仍是笑着的,“先生你说,若是我们不打伞,会不会就这样走到了白头?”
洛尘看了看天,雪像柳絮般纷纷而落“雪舞时节,自然会白头。”
安歌笑容更大,“那便好,这样我与先生也算是共白头了。”
洛尘突的反应过来,安歌说的并不是被雪染白了头发,而是白头到老。不知为何,他明明听懂了安歌话语间的意思,却没松手,任由安歌牵着,他想,小歌一定不是这个意思吧,那牵着手似乎也无关紧要。
夜戾握着零榆,抬头望向你的方向,他只是这样注视着你,只是这样注视着你,却再也未曾动身离开。
漫天飞雪的日子,一男一女,从皇城的这头走到那头,发现彼此,大手拉着小手,彼此靠近的距离也近了近,如此美的景色,世界上没有人会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