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是不是他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就会突然坐回去，这份温暖就会突然消失了。
“问你话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白九九催促道。
“的确轮不到她老人家出面。”无极回答。
白九九瘪了瘪嘴，心思复杂地坐回去，她一会儿看看王老夫人，一会儿看看王老夫人，好像想要在王老夫人的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后者觉察到她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望来，温和地冲她一笑，那笑容就像一个年老的长辈在凝视自己心爱的小辈，慈祥得让白九九心头蓦地热起来。
她想起自己在三界旅店时不友好的态度，顿时有些赫然，脸颊不禁然地烧起来，她扬起嘴角，礼貌而不失微笑地向王老夫人露出一个笑容，希望对方能看在她态度软绵的份儿上，不要计较她在三界旅店时无礼的态度。
王老夫人见她朝自己笑，一颗老心都软成了豆腐渣，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和她说话，奈何此时乃是翼王的夜宴，无论场合还是时间都不合适，只能生生忍着。
夜宴好不容易结束，白九九终于觉得自己解放了，翼王为他们安排了客房，白九九坐了几个时辰，早就腰酸背痛，只想趴到床上享受被窝带给她的温暖，谁知半路上却被王老夫人拦住，王老夫人站在他们的前方，朝无极微微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见礼。”
“老夫人不必客气。”无极对她的态度极为恭敬，他朝老夫人躬了躬身，还以一礼，道：“夜深了，老夫人赶了一天的路，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老身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觉得累。”王老夫人温和地笑道，“老身来翼族，是专程为了见殿下一面的。”
无极道：“不知所谓何事？”
王老夫人的目光落在白九九身上：“殿下身边的这位姑娘，乃是我妖族中人，还望殿下允许老身带回妖族，老身感激不尽。”
哎，这位老夫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上次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竟然还不放弃，难道是刚刚她柔和下来的态度让这位老夫人产生了错误的理解？
“老夫人，上次在三界旅店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我不想去妖族。”白九九态度异常坚定，“我知道您怀疑我就是白九兰，但怀疑归怀疑，我并不是啊。”
“阿九，你到底是不是，只要随老身前往妖族去一次，便可证明。”王老夫人语重心长。
无极面色一凛：“老夫人此话何意？”
王老夫人叹道：“当年公主魂飞魄散，王上赶往极渊，在极渊之处找到公主散落的一魄，后来王上回到妖族，将公主的一魄封印在妖族的圣坛里，只要阿九你随老身回去，让王上打开圣坛的封印，便可证实你到底是不是妖族公主。”
“倘若我是呢？”白九九问。
“倘若你是，那封印的一魄便可自动回到你的身上，倘若你不是，你们的灵魂自然无法重合。”王老夫人解释道，她期待地望着白九九：“你可愿意随老身前往？”
白九九立马就陷入一种纠结的状态。
她之所以对王老夫人改变态度，就是因为听说王老夫人乃是白九兰的乳娘，这些年她守在妖族吃斋念佛，就为了给白九兰积福，之前她是确定自己和白九兰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当身边的所有人都怀疑她就是白九兰的时候，她自己也不得不怀疑了。
有时候她想，或许她还真是。
都说赤影剑认主，只有白九兰能重新开启赤影剑，但在她眼中，赤影剑毕竟只是一把剑，它没有灵魂没有认知，它认错了主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王老夫人所言的灵魂鉴别，白九九暗忖，应该没有比这更可靠的证明之法了。
好想去试一试啊，怎么办？
白九九不由地朝无极看去，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然而无极却并不理会她，白九九一阵捉急，心想，关键时刻，你装什么装，我们身为战友，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建议吗？
“我陪你一道去。”无极说。
白九九松了口气，有个熟人陪在身边就是好，她和这位王老夫人毕竟不熟，虽然这位老夫人慈祥和蔼，但她仅凭一个乳母的身份就能在妖族熬到那样的地位，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任人物，她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有无极在身边才是硬道理。
王老夫人却笑道：“殿下应该还没有忘记千年前我们妖王所言的话吧？”
“记得。”无极淡声说，“从此妖族和天族各据一方，再不往来。”
“殿下记得就好，这千年来虽然我们妖族和你们天族并无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是大家心结犹在，老身还是劝殿下，就此止步为好。”王老夫人温声说。
这意思白九九听得明白，王老夫人在叫无极不要去，她顿时警铃大作，若她不是白九兰，妖族的人见她和白九兰长得像，非要将她留下怎么办？
或者他们一时兽性大发，将她做成人干，供他们回忆白九兰怎么办？
不行不行，虽然王老夫人慈祥和蔼，但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白九九一个都信不过，倘若无极不去，她遇到危险，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无极不去，那我也不去了。”白九九立刻拒绝，“老夫人还是请回吧。”说完去拉无极的衣袖：“我们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赶回天族。”
王老夫人头疼地揉揉额角：“阿九，你非要如此吗？”
“这是自然的，”白九九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单枪匹马跟你去妖族，凭我的能力，岂不是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胆子小，警惕心强，自然是不敢一个人跟你走的。”
无极：“……”
小半个时辰后，白九九靠泼皮耍赖成功地让王老夫人无计可施，只能答应无极一同前往。
和王老夫人分别后，白九九和无极各自回房，白九九想到这趟妖族之行，一颗心七上八下，既期待又惧怕，她陷入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
白九九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觉，干脆盘腿坐起来，进入修炼状态，这是她最近才发现的好处，只要她心神不属的时候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修炼，紊乱的心绪就会慢慢沉寂下来，逐渐恢复平静，不过稍许时间，她脑海里已是一片刀光剑影。
“北影剑法”在她的脑中噼里啪啦地走了一圈，让她的额头不禁渗出了细细密密的热汗，这套剑法一共三式，招式并不复杂，可谓是简单易学，她已经练了快一个月，却仍旧还没有掌握到这套剑法的精髓所在，好像她与这套剑法的精髓之间隔着一条宽阔的难以跨域的河道，就像她本想深刻解读一个人，却只能看到这个人的外表，不能窥见他的内心。
一炷香的时辰后，白九九泄气地睁开眼睛。
她自认为自己在修炼上还是挺有天赋的，贺娇娘曾说她入门非常快，而在她看过的那么多典籍里，那些过往的或者现在仍旧还在世的名人在修炼上的速度也比她快不了多少去，可为何她却总是无法抓住“北影剑”的精髓呢？
“你如此心浮气躁，修炼只会事倍功半。”耳边突然传来无极的声音，白九九浑身一个激灵，抬眼朝周遭望了圈，却并不见无极的影子。
“你在哪里？”白九九问。
“我在你隔壁的房间。”无极答。
“隔着那么厚的墙壁你都能感觉到我心浮气躁？”白九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修为达到某种至纯境界的时候，十仗之内的一切波动都能感应到，你刚刚在修炼‘北影剑法’？”无极的声音慢条斯理的，白九九猜想他现在应该正处于一种闭目养神的状态。
“是啊，这套剑法似乎并没有它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啊，我都修炼了快一个月了，却仍是碌碌无为的样子，无极殿下，你若是无事，就指点指点我呗！”她厚脸皮地求讨教。
“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无极説。
白九九瞬间竖起了耳朵，做出一副专心致志地聆听的样子，却只听无极简简单单地说道：“如今所学，都只是简单的招式，却从未运用，你可以去找人比试，就用‘北影剑法’的三式，换来换去地和对方过招，或许你就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找人？这里可是翼族王宫，她去找谁啊？
开口一张嘴，说得倒是轻松惬意，白九九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正想怼无极几句，忽听屋顶传来声响，白九九朝房顶看去，她在翼族无亲无故也无仇，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的麻烦？
白九九暗道：“现在似乎已经不用去找人比试了。”
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她手边的赤影剑仿佛感应到她的意念似的，赫然出鞘，白九九反手抓住赤影剑的剑柄，身体猛地从床上飞跃下去，扬起赤影剑便朝有动静的那方狠狠地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