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九拿眼睛瞪他：“……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贺橙觉得自己很无辜：“实话总是没人爱听。”
白九九想拿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堵住他的嘴。
再说贵宾室内，汐月安静地为王老夫人和随行的几位妖族男女上茶。
王老夫人坐在桌旁，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祥和蔼之色，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贺娇娘道：“我此次出来，娇娘应当已经猜到所为何事吧？”
贺娇娘道：“是为赤影剑认新主而来？还有如今传言的妖族公主重生之事？”
王老夫人点头：“阿九乃是我一手带大，她小时候什么模样，长大了又是什么模样，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多年，但我仍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孩子，和阿九生得一模一样。”
贺娇娘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接起话来自然顺溜，她道：“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这种话，骗骗无知小孩尚可，拿来骗我这个老人家，娇娘不觉得太敷衍吗？”王老夫人此话虽重，但脸上却并无怒色，这么多年贺娇娘为寻找聚魂石碎片一直呆在阴阳街这个鬼地方，搜集各方消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到万不得已，王老夫人不会为难她。
贺娇娘笑容勉强：“老夫人，这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那个孩子不过是五官和公主有些相似罢了，她只是很寻常的一个孩子，根本不是公主。我留她在三界旅店，就是看在她有些神似公主的份上，老夫人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将她交给我吧。”王老夫人道。
贺娇娘面露难色。
站在王老夫人身后的白衣女子说道：“既然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店员，让娇娘将她交给我们带回妖族，难道娇娘还有什么难处吗？”
这女子名叫林青绕，乃是妖族林源长老之女，素来敬仰公主白九兰，得知赤影剑重出于世后，便第一个找到王老夫人，请求王老夫人带她一起出来寻找公主消息。
“她只是我的员工，并非我的人奴仆，脚长在她自己身上，要走要留，全看她自己的意思。”贺娇娘笑道，“倘若她愿意随你们走，我自然没意见，倘若她不愿意，就算是妖王亲自前来，也请恕娇娘不能将她交予你们。”
这席话已经为王老夫人留足了颜面，众人听闻此言，自然不好再强人所难。
贺娇娘道：“汐月，去把阿九叫进来。”
听到她的称呼，王老夫人和众位妖族弟子眼神都凝了凝，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白九九一颗好奇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分，见汐月出来，赶忙迎上去问：“到底什么情况？”
汐月指指贵宾室：“娇娘叫你进去。”
“叫我进去干什么？”白九九心有不好的预感。
汐月觉得多解释也是无用，便道：“你进去便知道了。”
白九九推开贵宾室的门，门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望来，好像她是什么稀罕的怪物，她惊悚地抖了抖腿，忍住心中的颤动，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娇娘，你找我？”白九九尽量扯出一个笑容。
贺娇娘看着她点点头，白九九正想问什么事，见那位王老夫人朝自己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让老身好生看看你。”
白九九心道：“这下误会大了，他们搞不好真认为自己是妖族公主的转世。”
她慢悠悠地走到王老夫人身前，老夫人眉目颤动，小心去牵她的手，白九九很不习惯，下意识地躲开，那王老夫人的手落了空，脸上出现一种极为失望的悲伤表情。
老小人是最伤不起的，白九九见她面露伤感，心中好像被戳了一支伤心小箭，于心不忍，她干脆把自己的手往前一伸，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你想牵就给你牵吧。”
王老夫人心中宽慰，颤巍巍地握住她的手，白九九发现，那握住她手的双手一直在发抖，那双手十分苍老厚重，好像历经了无数年年岁岁的故事，让人看着就觉得无比忧伤。
“你叫什么名字？”王老夫人问。
“白九九。”她老实回答。
“家住何处？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我没有家，我自小便是孤儿，无父无母，阴差阳错来到阴阳街，是娇娘收留了我。”
“可怜的孩子。”王老夫人感叹，“你和我那仙逝的孩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将你当成了她，听说赤影剑已认你为主，你和我那孩儿定有某种联系，你可愿意跟我回妖族，等你去了妖族，便是妖族的贵宾，人人都会敬你爱你，你再不会受欺负。”
白九九觉得此刻的王老夫人就像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贩子，简直说尽了好话。
可惜，她虽对妖族公主感兴趣，却对妖族不感冒。
“我在这里挺好的，并不想去妖族。”白九九回绝道，况且她还要找聚魂石碎片，没有复原聚魂石，没有找齐她的魂魄，她迟早得死翘翘。
“你在这里只能当个店员，每天擦桌子板凳有什么好的，倒不如跟我们去妖族，有婢女供你驱使，有山珍海味供你吃喝，有仙境供你游玩赏乐，比这里好一千倍一万倍，有更好的地方去，你为什么非得呆在这个小小的店里？”林青绕道。
白九九道：“那没办法，我就喜欢这里。”
林青绕被她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老夫人明白了，贺娇娘是笃定白九九不会随他们走，所以才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抚摸着白九九光滑细腻的手背，轻声道：“阿九，你想要什么，我们妖族都可以满足你，你随我去见见妖王，见了妖王，你若还想回来，我就送你回来，可好？”
“妖王是谁？”
“是妖族公主的父亲。”贺娇娘解释。
白九九的脑子转地飞快，他们认为她是妖族公主的转世，而要去见的乃是妖族公主的父亲，可她并非妖族公主的转世，贸然无见了妖族公主的父亲岂不是会将关系搞得一团乱？
到时候再给她扣上这样那样的帽子，她就是想挣脱都困难了。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惹这些事情上身，贺橙那厮说得果然没错，这些人都是麻烦。
白九九抽回手，讪讪道：“不好不好，王老夫人，我一个无名小卒，活在世上尚且艰难，您又何必为难我呢，我只想默默无闻地当个小店员，不想和这家王族那家王族的有什么牵扯，您可怜我身娇体弱灵力低微被人一打就死的份儿上，还是放过我吧！”
众人：“……”
王老夫人见她抽回手，原本很是失落，但听白九九这席话，那双苍老的眼眸又瞬间亮了起来，她含笑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和当年公主要我放她出去玩儿时竟一模一样。”
白九九：“……”
她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所谓言多必失，大概就是这般的意思。
“反正我不去，你们就不要强求了。”白九九懒得和他们那么多废话，“你们谈事吧，外面客人多，我先出去忙了。”
“等等！”王老夫人叫住她。
白九九被错认成妖族公主，不知道还会引来多少杀身之祸，正心烦意乱，这些妖族的人又不识相地凑上来想带她走，她本就为数不多的那点耐心早就耗尽了，但奈何对方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婆婆，她秉着尊老爱幼的道德底线还不能当场发作，简直要憋死了。
她垂头丧气地回头，问道：“敢问王老夫人还有何事？”
“赤影剑……”
“那东西本就不是我的，你们要带走尽管拿去，不过我这里只有剑鞘，赤影剑到底在哪里我却是不知道的，那玩意儿威力极强，不是我这个小菜鸟能控制的，我还不想要呢！”
白九九三两句表达完自己的意思，生怕他们再说什么，身影一闪就出了贵宾室。
林青绕气得脸色铁青：“这个白九九，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贺娇娘笑道：“她本就只是个小店员，妖族的规矩自然是不懂的，老夫人，您也看见了，阿九不想去妖族，她在三界旅店多日，早已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她生性叛逆，您若勉强她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去妖族，只会让她对妖族心生反感。”
王老夫人一时不言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九九走出贵宾室，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见一白衣身影就站在不远处，那张熟悉的俊脸面无表情，一双黑瞳淡淡地凝视着她，这人气场尤为强大，刚感到呼吸顺畅的白九九又觉得心脏上像是压着什么重物般，让她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极，她想，她的确是忘记了一些事情，都和无极有关。
气氛沉重，白九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绕过无极就朝外走去，却忽然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灼热的温度通过他的掌心传过来，让白九九浑身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拉住我？”白九九莫名其妙地问，她可没忘记这人乃是水若彤的心上人，水若彤就是因为他才想宰了自己的，“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无极凝着她的脸，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