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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乳母是一位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妇人,身量颇高,脸膛发黑,但仔细看去竟还有些许的妩媚。
一看到顾盼就要下跪,顾盼一抬手,拦下了,笑道:“不必拘礼。”
乳母显然有些吃惊,她大概还从未见过这样性情平和的贵公子,但只一会儿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顾盼对此人也颇有好感——他生平最讨厌那些繁琐的礼节。
“你就是崔小姐的乳母吧?请问怎么称呼?”顾盼问道。
那乳母低头笑道:“是啊,小女子姓吴,公子您叫我吴三娘就可以。”
“你到崔府做事有多长时间了?”
“小姐自出生我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大概也有十七八年了吧。”
“十七八年吗,那崔小姐一定把你当成亲人一般了?”
“虽不敢高攀,不过主母一家的确一直没有拿我当外人。”
“可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扬州人?”
“公子真是好耳力,奴婢乃东京汴梁人士,十几岁才到的扬州。”
“啊,果然如此,”顾盼笑道,“只是不知在东京的旧居在哪里?”
“大相国寺往西行数百步就是奴家旧宅。”
“那地方可真繁华的紧,就在你家附近有一家三元楼可是大大的有名,有一道菜是什么来着?真叫人百吃不厌啊。”
“是是是,公子说的可是他家的雪霞羹,那当真是一绝。”吴三娘也笑了。
“不错,正是那雪霞羹,”顾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吴三娘果然是老东京啊。”
师爷吃惊地看着他们俩,说好的找人呢?
不过还好,顾盼下一句就进了正题,“听说你家小姐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你就找到一位波斯商人来给他解闷?”
吴三娘脸色阴沉下来,道:“谁知竟招来这一场无端的祸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崔小姐不见了的?”
“前天清早,我去叫小姐用早饭,可小姐的无论怎么叫都不回应,我只好打开房门,一看之下,竟空无一人。”
“之后呢?”
“奴婢一下子就傻了,当时就想不会是小姐自己去了书房,被那波斯王子带走了,于是一面让别的丫鬟不要声张先四处寻找,一面奴婢自己赶紧先来到这里看一看,没想到……”吴三娘神情竟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顾盼连忙打断她的话,温和地说道:“你一看锁是打开的,到了书房一看画也是打开的,于是你吓坏了,就赶紧跑去报告了崔大人。”
吴三娘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又接着说道:“对,一开始我家老爷并不信我的话,但小姐毕竟是不见了,我们就先在府中找,没有,后来老爷又找了什么楼的人帮我们在城里找,结果几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说话间,她的眼中似已有泪水涌出。
顾盼慢慢掏出那枚“催命符”放到吴三娘面前,说道:“听说这个东西也是你在崔小姐的梳妆匣中找到的。”
吴三娘颔首道:“小姐失踪整个宅子都乱套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个东西,昨天奴婢心中烦闷之极,于是干脆整理小姐的闺房希望能找到什么,结果在她的梳妆匣里发现了它,仔细一看竟刻有那画中的波斯王子,就赶紧把他交给了老爷。”
顾盼目光闪动,说道:“说到崔小姐的闺房,在下不知能否去看看?”
这个人居然要借着查案去看一个未嫁女子的闺房,简直胆大包天到不可理喻,吴三娘被惊的张大了嘴巴,师爷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一看见顾盼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在和他们商量,而是命令。
师爷最终还是对吴三娘叹息道:“顾公子说怎样就怎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