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凤月观穷的叮当响的状况完全不同的皇宫里,一群群太监婢女低着头神情默然地穿梭在一道又一道的回廊里。
蓦然,一顶十分奢华的软塌缓缓行了过来,七八个太监抬着软塌,慢慢地向这边过来了。
两个婢女跪在软塌左右的踏板上慢悠悠地扇着大蒲扇,一个婢女跪在软塌前,端着高足盘,一会儿给软塌上的人喂个糕点,一会儿喂个水果。
而被大蒲扇轮流挡着脸的人一声儿都没出,前边开路的太监便知趣儿地尖着嗓子喊道:“前边儿的快闪开!”
这边的一行人怔愣了一下,迅速地散到两边儿去了,唯有一个婢女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及时地贴着墙跪下了。
等软塌从这一群太监婢女中走过了有些距离后,那个慢一步的婢女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看见这么大的阵仗后不由得小声嘟嚷道:“真是奢侈啊,这么大阵仗......”
正准备起身,前方的软塌却停了,无奈之下,她只好不情不愿又跪了下去。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一个略带沙哑的稚气的声音带着些蛮横:“给本公主退回去。”
荷香不由得心里有些打鼓,她说的话声音应该不大吧......应该不可能是找她的......
那些扛着软塌的太监有些欲哭无泪,这位小祖宗可又怎么了?!
但是几个人暗暗对视一眼,说退就真的退,连头都没转,步履整齐地退到了跪在两边的太监婢女中间。
“落骄!”稚嫩的声音如此命令道。
声音一下子到了荷香面前,她不由得头皮发麻,伏在地上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死死地扣着地,眼神在地上飘忽着。
“公主......”
“掌嘴十五!”蛮横的声音打断那个太监的话。
等“啪啪啪”的掌嘴声响过后,周边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再开口,安静到似乎连风吹过声音都清晰。
“哒......”一只布靴从软塌的踏板上踩到了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撞击着所有人的心,几乎跪趴在地上的所有人身子皆是一抖,头更往下低了低。
而荷香则是颤抖着身体,看着地面的眼睛瞪得老大,等一只靴子闯进了她的视线,她则死死地盯住了那只靴子。
金银线缠绕着鞋子的缝隙,细密的阵脚行云流水,双色流云锻做成的鞋面,漾着七色珍珠穿插在鞋子前端,寥寥数颗,却彰显着主人身份的不凡。
这鞋她认得,荷香动了动眼珠,这样想着。
“抬头!”略带稚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被打断思绪的荷香不由得浑身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靴子的主人不耐烦地又重新说了一遍:“说的就是你,抬头!”
荷香颤抖着咬住嘴唇,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视线对上一张十分具有攻击性却又还带着些稚嫩的脸庞,心里顿时一紧。
靴子的主人长了一张十分具有攻击性的脸。
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对极好看的眉浓且密,乌黑深邃的瞳眸深沉阴郁,垂眸时,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狠厉,直挺的鼻子下,薄薄的红唇如同玫瑰花瓣鲜红欲滴。
她一头青丝绾于发定,分两股如双翅般呈飞动状,仿佛随时就能飞走般。
荷香猛然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虽然这是个公主,但是谁让她与凤檀是孪生兄妹,长得一模一样呢。
荷香被眼前人的容貌惊了一下倒是想起了这个娇纵的公主,听闻她与天生聪慧的玉澜公主从小便不对付,一见上面不是吵架便是打架惹出祸端,她总以欺负玉澜公主为乐,经常抢玉澜的东西,但玉澜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又或是胆小,总是默不作声地忍让,因而玉翎越发骄纵任性。
“你是哪个宫的?瞧你这模样生的倒是还不错。”玉翎扬声问道,眼底的温度却随着她的痴迷贪恋降到冰点。
荷香眼珠子一转,谦卑地磕了个头,低声道:“回公主的话,奴婢是前去冬澜殿侍奉的。”
不出荷香所料,玉翎一听到冬澜殿三个字,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待玉翎沉思良久,这才看向荷香,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荷香的心“砰砰”的跳着,紧张到冒出冷汗。
仿佛过了许久般,她这才听到玉翎问她:“正好本公主缺个试药的,你可愿意跟着本公主?”
荷香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清玉翎说的什么随侍,惊喜地连连点头:“能得到公主的青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感激不尽,多谢公主......”
玉翎嗤笑,表情残忍冷漠:“当然,你不愿也得愿!”
荷香忙表忠心:“跟着公主是奴婢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不管公主有何吩咐,奴婢为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玉翎冷冷的勾起唇角,眼底的阴鸷浓得溢了出来,她抬手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太监弯着腰上前:“既然如此,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李公公。”
那太监弯腰笑道:“奴才在。”
荷香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太监上前一步,荷香抬头望着他,李公公朝她咧嘴笑了一下,满脸的褶子堆在了一起,浑浊的眼中迸发出迫不及待的光芒,荷香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李公公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荷香满脸的惊骇,嘴巴张着拼命想汲取些空气,只可惜,寥寥无几。
玉翎看着荷香悬在空中对李公公拳打脚踢的幅度越来越小,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李公公!”
李仁顿了顿,松了手,弯着腰走到玉翎身旁:“公主。”
玉翎想了想,意味不明地道:“李公公今日辛苦了,稍后回宫里自己去贺嬷嬷那支一百两犒赏犒赏自己。”
李仁满脸的笑意,弯着腰笑道:“谢公主赏赐。”
荷香瘫在地上喘着气,眼睛通红地看着李仁,心里将李仁和玉翎骂了个遍。
玉翎看向荷香,毫无预兆一脚将荷香踢翻在地,眼中的暴戾渐浓,她抬脚踩在荷香下巴上,荷香不由自主地张着嘴,玉翎从腰间一个瓷瓶里倒出一枚红豆大小的红色丹药,朝荷香微微笑道:“你今天着重帮本公主试试这断七肠的丹药是什么滋味儿吧。”
说罢不顾荷香惊悚瞪大的眼睛,将妖扔进她嘴里,从端着茶水的侍婢手上拿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灌进她嘴里。
荷香拼命地挣扎着,下巴上的脚挪开了,她能感觉到圆圆药和着滚烫的水撕开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声音,她伸手去扣嘴里的药,却发现嘴里空无一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变得滚烫,好像被什么撕裂着,又在融化一样。
她痛哭流涕,却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呜”声,荷香连滚带爬地爬到玉翎脚旁,顾不上满嘴的血,趴在地上对玉翎连连磕头,想让玉翎饶她一命。
玉翎皱眉看她:“你后悔了?”
不等荷香点头她又道:“后悔也没用呢,为本公主试药是你的福分,就是死了,那也是你该!”
荷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根本就没想过她吹捧的话能置她于死地。
荷香听见玉翎淡淡道:“身为一个侍婢,不做自己分内的事,居然想着攀龙附凤,肖想那些不该想的人,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你敢肖想本公主的哥哥?你不死,谁死?!”
荷香瞪大了双眼,她感觉内脏就像被拧着般,更令她难以置信的事,她自诩聪明,但她的心思却被玉翎一眼看穿!玉翎这么折磨她就是因为她肖想了她哥哥?玉翎不过一个骄纵跋扈的公主!她不过是顶了个公主的头衔罢了!!凭什么?!
玉翎看见荷香的眼睛鼻子开始流血,她笑了,眼底嗜血的光芒闪烁的厉害,她蹲在荷香面前,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澜澜?你不过是个贱婢罢了!”
荷香满心的惊骇,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