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醉如泥之后再醒过来恍如隔世,昨天晚上的事断断续续记不清楚,最后是怎么散的席,谁付钱结的帐居然统统都想不起来了。
我裹着大毛巾满屋子里找水喝,神情呆滞的从床头拿杯子的时候不由愣住了。
床头柜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杂志上端端正正的放着紫绒布的戒指盒子。
我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睁了睁,千真万确是倾世的戒指。
伸过去拿杯子的手不由的僵了僵,迟疑了好久才慢慢拿起戒指。
打开盒子,那枚精致璀璨的戒指依旧静静的嵌在里面,在黑底白花间格外清冷。
脑子立马又突突的疼了起来,这个戒指不是还给李代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赶紧打电话给沈媛,今天是周末,这个点沈媛正在公园散步,她边呼着冷气边说:“昨天喝成那样,起的还挺早。”
我虽然很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忍了下来,故做无意道:“昨晚喝断片儿了,最后账是你结的吗?”
“哪儿用得着我帮你结账,李总付的钱!”她哼哼哈哈道。
“李代铭?”我反问。
沈媛不以为然的说:“是啊,李总刚好在那里吃饭,遇到我们喝的横七竖八的,就慷慨的替我们结了帐,还是他顺路送你回去的呢,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哦,我真不知道,改天我把饭钱给你,你替我还给他。”我的心陡然低沉起来。
“还什么还,他一老板不在意这点小钱,可惜你要去临川了,不然我们李总说不定倒是能多注意注意你。”
“这话不许在单位瞎掰扯了,我都要走了别毁我清誉。”我有些黯然的提醒她道。
沈媛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你的闲话我怎么会乱说,不过张总那位烟花易冷女士的事件有了新的进展。”
我本来就知道烟花易冷是谁,所以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便没回应她。
她继续八卦兮兮的说道:“那个三儿基本上已经确定是谁了。”
难道池韩露被查出来了?
我不禁有些好奇,便开口问:“是谁?”
“我们部门的海伦,想不到吧。”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们果然又是在瞎造谣,可怜了海伦要被拿过来当枪靶子,反正我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便自然不想多过问。
沈媛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应该是他老公****的声音,她便匆匆对我说:“总之有人不止一次看到海伦跟张渠关系暧昧,我先不跟你说了,等搞清楚再告诉你。”
“好,我先收拾东西了,你以后少说别人是非,小心被人记恨。”我叮嘱道。
“放心吧,我是专业的。”她没心没肺的挂了电话。
我扔开手机,拿着戒指蹲坐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内圈上面的铭文。
“Raymond&Shirley”
“Raymond&Shirley”
为什么要把戒指留给我,难道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再送给别的女人了吗?
下午去公司收拾东西,在AW呆了几年也颇有些家当,要走的时候连一盆仙人掌一个本子都舍不得落下。
我拾掇了满满一纸箱子,最后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办公室,以至于差点赶不上电梯。两只手都抱着箱子,情急之下只好伸出脚挡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我抬头却看到了站在里面拎着电脑包手臂上挂着外套像是准备外出的李代铭。
没有想到周末他居然也会在单位里。
他自下而上的看着我,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样的相遇,这样的凑巧,是不是似曾相识。
彼时我慌慌张张的用脚拦门冲进电梯,你也是这样自下而上的打量着我,那个时候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有这样复杂,你不曾属于我,我也不曾对你这般怨恨。
此时我已经准备离开,最后一次跟你共乘电梯,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再与你相遇。
时光在我们之间不深不浅的划了一道分割线,从此我们居然便隔了一道天壑。
随着电梯的缓缓下行,我们一时都沉默不语。我觉得自己的心居然也在随着电梯一点一点的沉落下去。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熟悉的松木香气,隐隐的压迫感,这一切都不曾改变,甚至他的呼吸声我都依稀可辨。
“叮”随着电梯停滞,我决绝的迈出步子,抛开了所有的不舍,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里。我不能在他身边再多呆一分一秒。
“楚楚!”他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哑然失笑的抬头看了看他,还是往日那般帅气逼人的脸,只是你的心肠怎么会那么坚如磐石。我不走,你是想让我继续在这个城市一点一点的被你凌迟?
我已经够隐忍,我已经够退让,为什么还是不够潇洒,为什么还是显得如此狼狈。
他说:“为什么让我爱上你?”
说完终于松开手,有些无望的看着我,满眼都是难以诉述的悲伤。
当然,我没有办法听到他心里的那句“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在我听来,李代铭后悔了,他后悔爱上了我,后悔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也许我们过去的种种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本来就不该开始的错误。
我冷冷的看着他,强忍住即将夺目而出的泪水,一字一顿道:“李总,我杨楚牧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从现在开始都已被我忘得干干净净,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我顿了顿,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说:“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说完我转身便走,因为再也没有办法,阻止眼里的泪水流下来。如果还是要伤心哭泣,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来面对,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脆弱,不想让他以为我有多不舍。
我抱着箱子,走在空荡荡的大堂,似乎抬起眼还能看到往昔上下班时这里匆匆涌动的人潮,他们衣着光鲜,整洁肃穆,睿智得体的应对每日繁复的工作。
还有多少人的青春跟梦想会在这里雕琢打磨。
突然想起不久前在这里目送肖珊离开的情形,那天的她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抱着箱子,抱着落寞,看似洒脱,其实心里已经千疮百孔。
“杨楚牧,今天抱着箱子走的人是我,明天走的人就有可能是你。”她的那种近乎悲凉跟同情的眼神仍历历在目,可是抱着箱子走的人这一瞬间就真的变成了我。
涂茶茶说的没错,这是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的。
我站在门口,看着在寒风中耸立着的楼宇发了会儿呆,张朝阳的车子便开了进来。
他帮我把东西搬到车上边埋怨道:“本来说好十二点下班的,临下班还让我赶了场手术。”
“治病救人要紧,我这边是小事,不打紧。”我安慰他道。
他抬头看了看我红通通的鼻子,以为是被风吹的,更显得有些内疚的说:“哎吆,瞧把你给冻得,别急着回去了,学长请你喝杯咖啡。”
他哪里知道我是抱着箱子站在风里大哭了一场。
我想想反正要走了,跟他喝杯咖啡话话别也刚好,便领他去了公司楼下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之前跟池韩露两次坐在那个靠窗的座位,进去以后我无意识的又走了过去,还没走近便看到位置上已经有人,就又随便在附近寻了靠角落的位置。
点好咖啡,张朝阳看着我说:“你们公司怎么就非要调你去临川呀,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了也没人照应。”
我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他说:“学长,过了年我都28了,这姑娘能有多小啊。”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便又赞同点了点头道:“总觉得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刚入学有点消沉的小姑娘。”
“我那是没考上N大委委屈屈的去了G大才消沉的,天性活泼开朗。”我辩解道。
“得得得,你再活泼开朗去了陌生的地方也得有人照应,我那同学唐继然,你见过的啊,他就在临川市医院,我跟他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什么毛病尽管去找他。”张朝阳大咧咧道。
我听了不禁皱皱眉说:“学长,哪有你这样的,有事没事让我去医院找医生,安的什么心?”
“谁还没个头疼感冒的,就我在海都呆了这小半年,你都进去医院几次了,还不能我防患于未然了?”他不以为然。
我见他态度执着便忙信服的点了点头表示屈从,不然他能把我每次进去的时间,用了哪些药,临床诊断是什么都给一一汇报出来。
我完全相信这个在专业领域一向一丝不苟的学长完全有这个本领。
正聊着,旁边那个咖啡座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顾小姐,我跟你喝了这半天的咖啡,没别的意思,我都已经要跟他离婚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何太太,请你放尊重一点,您跟何经理离婚,财产房子怎么分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什么叫我强人所难,当初你跟我老公有染这事假的了吗,我现在客客气气的找你帮忙你不愿意,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可以一纸诉状把你们这对奸夫****告上法庭。”
该女子的生音颇为细尖高昂,一时间咖啡厅里的人纷纷都转头看了过去。
“如果你能拿的出真凭实据,你大可去告,我随时奉陪。”
这个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我看了看张朝阳,张朝阳也若有所思的皱眉看看我。等我们纷纷站起身子看过去,不由都是一惊。
只见落地窗前顾茗矾跟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剑拔弩张的面对面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