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一件白色的礼服裙有些忐忑的问周承:“这样不好吧?”
周承坐在一旁挑挑眉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哥们结婚,你不做我的女朋友,还能以什么身份去参加婚礼。再说了,份子钱我都替你出了,你还纠结什么。”
我有些为难的扯了扯裙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周承见我一脸的踌躇,站起身子便把我往更衣室里推:“你别害怕,又不是真让你做我女朋友,就是冒名顶替一下,我还是你妈认定的准女婿呢,我都不纠结。”
我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我们俩坑蒙拐骗也不是一次了,能哄得过我妈想必也能哄得过他兄弟,反正骗一个也是骗,骗两个也没差,便也坦然了。
听了周承的意见,我们不准备再雇模特拍宣传片,还不如直接拍摄新人的结婚现场来的更接地气一些,况且他跟我保证一对新人都是郎才女貌,肯定不必模特差多少,而且对方也乐得帮忙,谁不想把自己结婚的一幕来一个全国直播,幸福的事情,当然越多人见证越好。
我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每一次不是我有事匆匆挂了就是在开会接不到,我爸怕我熬坏了身子,特地让她在市场上买了几只家鸡,拎过来给我熬汤喝。说是熬汤给我喝,其实她更惦记的人是周承才对。
婚礼那一天的天气分外给面子,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但阳光普照,又没有风,所以还算暖和。
我穿好了裙子和高跟鞋,觉得穿裹胸礼服肩旁太裸露了一些,便把头发油光水亮的偏梳到了一边,搭在肩上。我妈又忍不住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脸本来就大,还披头散发的,扎起来多清爽。”
她老人家要是过来的话,每次都看不惯我的穿衣打扮,要么说卡通的太幼稚,要么说黑白灰太沉闷。要不是我说这裙子是周承给挑的,她估计还能卯足了劲挑点毛病出来,一听是周承给买的,狐疑的看了我半天,立马改口说:“你看人家小周的眼光多好,多大气多沉稳,多适合你……你没事也跟小周多学着点。”
我受不了我妈一提周承就亢奋的那股子劲,不耐烦的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现在的时尚你一个小老太太知道什么。”
我妈正要拿着勺子敲我,周承就到了。
他外面穿着藏蓝色的呢子外套,里面是一身炭黑色的修身西装,白衬衫黑领结,衬得整个人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
我妈开开门一见是周承,立马把他拉进屋子里说:“哎呀,小周呀,那么早就过来了,快点进来,外面多冷。”
我冷眼旁观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周承边享受着我妈的贵宾待遇,边故作无奈的跟我摊了摊手。
“楚楚,小周过来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妈又开始喊魂一样的扯着嗓子叫我。
我没好气的说:“我忙着呢,不是有您招待着吗。”
“这孩子,从小被他爸给惯坏了。”我妈不负众望的跟周承例行公事的数落着我。
临走的时候,她把鸡汤从锅里盛出来非让我们喝完了再走,周承见她盛情难却,只好半推半就的坐下来眯着眼喝滚烫的鸡汤。我边穿外套边说:“我不喝了,这裙子腰紧着呢,一会撑着了要显肚子。”
我妈不高兴的说:“这是汤水又不是饭,显什么肚子。喝一点暖暖身子,穿这么少一会要感冒了。”
“不喝了,我这嘴上涂着唇膏呢。一会妆花了跟在周承后面丢了他的脸。”我没办法只好拿出周承当挡箭牌,谁让我妈就吃他那一套呢。
周承喝完汤站起身子,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没事,你再丑再胖我也不嫌弃,就听阿姨的话多少喝点,味道好着呢。”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着包就开溜。
我妈一直跟着我们送到楼下,怎么劝都不回去,弄得周承还得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下楼。
要上车的时候,小老太太忍不住感慨道:“小周呀,什么时候你把我们家楚楚这样娶回家去,阿姨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刚抬起脚就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周承却笔挺挺的站在原地,入戏颇深的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道:“阿姨,放心吧,我也等着那一天呢。只要楚楚点头,我立马娶她。”
我赶紧搪塞着小老太太上了楼,爬上车松了口气说:“你疯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后我妈要是知道我们骗她会杀了我的。”
他手握着方向盘,幸灾乐祸的笑道:“要不就假戏真做吧,反正我也没有女朋友。”
我瞪着他,一脸痛苦的说:“求您了,周大部长,咱别开玩笑了成吗,我这小心脏还得留着对付今天的新郎新娘呢。”
周承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收起了上扬的嘴角说:“好,不说了,你别紧张,只要记住今天你就是我周承的女朋友、未婚妻就成,其他的事情我来应付。”
一路上我紧张兮兮的跟露娜他们打了好几通电话,叮嘱他们千万别迟到了,一定在开始前把项链跟戒指送过去,虽然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再三,可我的心却还是悬着,周承直笑话我真不是个做坏人的料。
梦都果然是个浪漫死人的地方,十一月的天气这里却花开似锦。再加上天气很好,蓝天白云阳光的,我挽着周承的手臂,看着哥特式的白顶教堂,墙壁上到处可见的泼墨油画,还有一片片绚丽的人工花田不由的连连惊叹起来。
周承轻轻的拍拍我的手说:“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结婚的时候也可以来这里办。”
我回过头刚想揶揄他,却见入场处站着一个穿着燕尾服,面容清朗,笑的如沐春风的人,正看着我们。
周承低声道:“他就是新郎,叫韦清潭,大学的时候睡我上铺的。”
我忙念了两遍他的名字,笑着打起了精神。
“清潭,恭喜恭喜呀,你小子总算把自己给折腾出去了。”周承抬起胳膊跟他对了一拳。
“可不是吗,没想到我们那一屋的,结婚最早的还是我这个不婚主义者,说起来挺难为情的。”他大大咧咧道。
周承打趣说:“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被弟妹知道了,新婚之夜少不了你睡地板。”
他嘻嘻笑着看向我说:“承子,这就是弟妹吧。”
周承冷着脸说:“什么弟妹,你得叫嫂子。”
“得了吧,那时候就老说你比我大,现在还抢着比我老,你有没有人性。”他把周承推搡到一边,伸手对着我说:“弟妹,以后你可得好好管管承子!”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讪笑着伸出手说:“恭喜你呀韦先生,我叫杨楚牧,您叫我楚楚就行了。”
“谢谢,谢谢。”
他跟我握完了手,看了看周承,不知道使了个什么眼色,周承爱搭不理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便恍然大悟的回头又看了看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说:“杨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解救一下我们家承子,我们兄弟几个等着喝酒呢。”
我哼哼哈哈的推脱道:“今天是你们夫妇是主角,我们怎么好抢了风头。”
他表情停滞了一下,看了看周承,又立马笑说:“成,成,改天再给兄弟交代,一会杨小姐可得让摄影师给我们俩口子拍好看点,我媳妇脸大,不上镜。”
我忙受宠若惊的客气道:“怎么会呢,新娘子怎么拍都是美的。”
进了教堂,礼宾将我们的外套收了起来,我按照名单落了座,问周承道:“你们俩刚刚打什么哑谜呢?”
周承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神情说:“什么时候打哑谜了,你看错了吧。”
“你少忽悠我,他打量了我好半天,一定是你事先跟他说什么。”
周承微微笑了下说:“也没说什么,就说给他找了个嫂子特好看,估计他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好看。”
我皱着眉毛拧了他一下,也许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兄弟结婚,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只是笑着不说话。
婚礼真的是一个让人心生羡慕的仪式,当新郎从岳父的手里接过新娘子的手,当他们在充满喜悦与希望的音乐里缓缓的走在红地毯上,当他们在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前,在主耶稣的面前承诺无论生老病死必当永结同心,当他们互相为彼此带上戒指……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回味流连,每一个环节都让人想潸然泪下,似乎在这些美好的粉饰下,以后的生活即使有再多的心力交猝,也是值得的。
我又忍不住轻声问旁边的周承:“你说,婚姻那么美好,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迟迟不愿结婚或干脆做不婚族。”
他回头看了看我,眼神在洁白的教堂里分外清亮。
“新郎曾经是不婚族,他现在却结婚了,而我是一个有正常婚恋观的人,现在却没有结婚,男人不结婚,无论是他想还是不想,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还没有遇到让他想结婚的人。”
“可为什么女人,无论有没有遇到让她想结婚的人,就必须要在她该结婚的时候结婚呢?”我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