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紧,这么快就到我了吗?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缓缓步上石台,站在石台中央,心里更为忐忑,下意识地看了看木架之上的人。黑日朝我鼓励地笑了笑,云岫面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南宫曜面色依旧冷淡,子陵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司徒南朝我点了点头,道了声:“开始!”
我方将视线收回,看着对面的鹤鸣派掌门赵长崆,向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道:“赵掌门,请!”
赵长崆笑着道:“请!”他手拿鹤鸣刀,舞起来虎虎生风,刀风都很是凌厉。我暗暗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一丝害怕,尽量从容地应对着。
他挥手一刀正劈向我腹部,我只好往后仰去,可还是让刀风刮到了我一缕发丝,我心中一惊,他这可不像是在点到即止地比武啊。他是跟梨魅有仇不成?
心中凛了凛,这可不仅仅是关系到梨宫声誉问题了。正想着便见赵长崆又一刀直向我劈来。我一个翻身险险躲过,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跟着云岫学习的招式,运气于掌,迅速向赵长崆下盘攻去,却被他躲过,只擦了点裤脚,但是我知道我那一掌灌输了我七成内力,不仅仅是擦破衣服而已。果然,赵长崆身形顿了顿,眉头紧蹙,眼中却闪过一道亮光,迅速瞥了眼木架方向,似是在与他人交流什么信息般。
见他这样的表情,我心里动了动,却见赵长崆反手一刀,刀风却是擦过我耳际,又几缕发丝被割下,我不禁暗暗为那几缕发丝悲哀起来。
后来他的招式便没有开始那般凌厉狠毒,这更使我疑惑。最后在他凌空一劈,我腾空一跃踢飞他的刀后,胜负分出,我赢了。
我运气全身,以稳定体内的气息,刚才那场比武竟像是活动筋骨般,好似每个细胞都复苏起来,身体是从未有过的精神。我看向对面仍是在调整气息的赵长崆道:“赵掌门承让了。”
赵长崆道:“哪里,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赵某输得心服口服。”
我笑了笑,便听司徒南道:“第五局,梨宫胜出!”
我走回座位,却瞥见南宫曜眼睛微眯地看着我,那种眼神令我心莫名地发颤,忙收回视线,恰对上黑日含笑的眼,里面有着赞赏,可是眸底却多了份其他的情绪。
待我坐回位子上,便听白月小声道:“太好了!宫主的武功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笑了笑,转眼看向黑日道:“刚才的比试,你有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
黑日低头想了想道:“开始赵长崆的招式狠厉,却又像是在探你的底,后来,”他看了我一眼,沉吟会儿道,“后来在魅儿出掌攻击他之后,他看了眼木架之上的南忆梦……”
我一愣,南宫曜?赵长崆什么时候跟南宫曜关系那么好了?还是其中有什么阴谋?这样想着也没了观看晨雾宫和北峰派比武的心思。待我回过神来,比试已经结束了,齐弄尘胜出,晨雾宫进行下场比试。
如此,这一场比试便落定了。盟主候选人已经选出,分别是海沧派、静空派、玄林派、魔教、梨宫和晨雾宫。这里面竟只有海沧和静空属于八大派,看来八大派要坐不住了。
抽了签决定第三场比武的顺序,也就是各教派高手之间的比赛对手和顺序,海沧派对魔教,浮沉派对梨宫,玄林派对晨雾宫。
回了“武林”,天渐渐暗沉下来,酒楼内外灯火辉煌,像是在庆祝什么好事般。
我端了一盘糕点和一壶茶跃上屋顶,赏着月色,吹着山风,心情难得的舒畅起来,好似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离我远去。
正惬意地闭着眼睛躺在砖瓦上,感受清风拂面,忽听一声音嗤笑道:“你倒是有闲心。”
我心下一惊,忙睁开眼睛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南宫曜。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我旁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眼中却无丝毫笑意。我的心莫名地颤了颤,却是坐直身子,笑道:“南公子怎么也来屋顶吹清风?”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端起那壶茶,放在鼻端闻了闻道:“赏月无酒,岂不意境全无?”
“喝酒伤身,还是喝茶好!”我将茶壶从他手中拿过,倒了两杯,递给他一杯。
却见他接过后,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盯着杯盏状似无意地缓缓说道:“怎么不是茉莉花茶?”
我喝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落在瓦片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笑道:“那贡茶不是我这样小老百姓能喝得起的。”
“哦?”南宫曜眉毛一挑,斜睨了我一眼道,“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喝苦茶的习惯?”他直直地盯着我,嘴角淡淡地勾起,眼中却闪过一道厉芒,继续说道,“爱妃不是最怕苦味的么?”
我身体颤了颤,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看得我心刺痛着,这天终是来了!我深深呼出几口气,长长地叹了声道:“羽南王妃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南宫曜微眯着眼,紧紧追问着。
我垂了眼,没有回答,不想告诉他原因,不想他因为愧疚和我在一起,不想念雯被卷入仇恨是非。
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压抑着怒气道:“因为崎王的女儿念雯?”
我一惊,他果然是猜到念雯的身份了。突然下巴猛然一痛,我吃痛地低呼一声,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缓缓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苦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一直都以为我是个不择手段之人。”
我心里一慌,脱口道:“不,不是的。”见他脸色仍是暗沉,眸底却似孕着狂勃的怒气,忙道,“我怕,我很怕,你知道吗?”
他脸色微微变了变,我接着道:“当时我被关在崎王的水牢里,又冷又怕,许多老鼠啃咬我的身体,我虽然被冷得昏了过去,但是仍能听到它们牙齿打磨的声响!但是那个时候脑中仍是有个意识坚持着,因为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身体震了震,眉头紧紧皱起来,眼中愤怒,痛心,怜惜等等情绪变换着。
我将身子躺在冰冷的砖瓦上,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段我不想再忆起的往事:“后来我被雯儿和大哥救出去,可是雯儿却因体虚早产而死!如果她没有前去水牢救我,她就不会死的。”话到这里,我忽然哽咽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心中一阵阵抽搐地绞痛着。
我将一只手轻按在胸口,另一只手臂放在额头,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道:“她让我将念雯当亲生女儿般带大,因为她不想把孩子交给那样看重权势的父亲。”我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在无悔谷底整整昏迷了两个月,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崎王被炸死在水牢里,羽南王妃也被炸死。
那个时候念雯还那么小,她可是雯儿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我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成长。
崎王被炸死,虽然皇上给了他封号,但是他不一定有那个肚量饶过念雯。我不能拿念雯的生命犯险,更不能让她生活在仇恨中。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会如何?她该如何?这样……太残忍!”
我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坐起身,拿了糕点和茶壶,没有看他一眼,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凝在我身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站起,仍是没有看他,低了头,轻声道:“王爷若是没什么要问的,小女子就告退了。”说着向他福了福身,便准备离开。
我身体现在疲软无力,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就连迈出的步子都走得那么艰辛。
忽然胳膊上一紧,顺势被他带进怀里,他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耳边传来他略带颤抖的声音:“不要自己承担那么多!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我保证,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语气轻柔无比,如一张缠绵的网,将我的心密密实实地网住,让我无处可逃。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心却寸寸变软。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疾风忽然而至,我身体颤了颤,猛然惊醒,叹道:“放了我吧。”
他身体一僵,冲口道:“休想!”继而轻轻叹了一声,语气忽然转柔道,“念雯的事情你放心,在羽南王府内没人敢嚼舌根子。至于皇上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他是不会对付念雯的。”他扶着我的肩,微微拉开些距离,盯着我的眼睛,他眼中溢满柔柔的笑意,口气竟有丝诱哄的味道,“难道你不想给念雯找个父亲吗?”
我有些愣住,看着这个在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表情,久久回不神来。念雯是一直都在嚷着要父亲,这个提议挺好的。我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问道:“你很喜欢孩子,是不是?”
他微愣,眼中渐渐涌起一丝揶揄的笑道:“是,尤其是以后我们的孩子。”
听到他说“我们的孩子”,我的心猛颤了几下,挣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道:“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南宫曜有些抓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一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很是突兀。
我没有理他,径直飞下楼,迅速打开房门,后背抵着木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心疼得抽搐,脑海中响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他说“我们的孩子”,我忘了告诉他,从崎王府水牢出来后,我便被那股浑浊之气污染,云岫说从此以后,我都不会有孩子……
将头埋在臂弯处,尽情地哭着,我相信他不会介意这件事,可是我介意,非常介意。哭得耳朵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叫着,隐约中似听见南宫曜沉冷的声音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