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瑞恩最近很不正常,”阿祖拉深夜叩响了帕特里克房间的门,看着站在门框里睡眼惺忪的男友,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禁的扑哧地笑那两声,“将军,你的口水……”
帕特里克低头看向自己的领口,发现上面有一滩水渍,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很尴尬,“行了行了,你还不看看你的工作服勒,已经变成一朵五色花,还不换一件。”
“我等一下就去换,瑞恩刚刚来到我的工作室,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奇怪。”
他神情认真起来:“接着说下去,哪里奇怪。”
“他说他见到了艾比盖里,就在上次的战役中,”阿祖拉说,“瑞恩有机会杀死她,但他没这样做。”
“艾比盖里?应该就是那个我们上次在营救他时,落在断桥另外一边的那个女孩?”
“嗯,他觉得你没有把艾比盖里一同带回来是个错误,至今为止,他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阿祖拉表情变得担忧起来,“我害怕他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没把艾比盖里带回来这事,我负主要责任,”他用右手捂住心口边的地方,“宁愿让她死,也不能让她落入敌手。”
“这……未免也……”
“不,这一点也不残忍,你知道艾比盖里到底是谁吗?”帕特里克直盯着她的双眼,并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沉重,看上去很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之前会长只提到过幽冥公主这个词,让我来告诉你这个词背后的意义吧……”
“不会跟阿梅利亚……”一股寒气从她的脚踝
蓦地升上心头,难道……
她们俩在某一方面很像,甚至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同舟共命。
帕特里克沉思了一会儿,他跟阿祖拉相视许久,即便将军什么也不说,冰雪聪明的阿祖拉心里也猜透了7分,这份恐惧,晃若细长的触角,肆无忌惮地钻入肌肤的毛孔,像藤蔓一样伸展,又像裹尸布一样将心肺蒙在其中,最后他仅仅点点头,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保护好自己,你很关键。”
她本以为这事离她很遥远,但现在才知道,其实迫在眉睫。
“会长他不是……”阿祖拉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哽咽,“已经……”
“主世界的万物是的确做不到……做这事的也只有……”帕特里克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颤抖,“那个地方很危险……”
“如果事态真变成了那样,你会那样做吗?”
“……”帕特里克面部表情僵硬了,但他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这实在很难令你接受,但事实便是如此啊……”
她点点头,眼角已经开始湿润,“还是谈原来的事吧,你刚刚说的,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吧,请讲。”
阿祖拉用衣袖擦干眼角的泪珠,“他说他想去地狱,找到艾比盖里,然后把她带回来。”
“就让他去吧,这算是我欠他的。”
“可一旦他死了,我们就会失去末地这个强劲的外援。”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们没权阻拦他,而且这是一个从内部击败燃烧军团的好办法。”
“那何以见得?”阿祖拉的心情开始平复下来,红红的眼睛也开始恢复原状。
“据我所知,他们的派系斗争非常激烈,如果没有老猪人王在上面压着,他们一定会爆发内战,你只需要告诉他,顺便杀掉老猪人王就行了,到时燃烧军团必然不战自乱。”
“好,我这就去告诉他。”
说完,她踮起脚尖,走出帕特里克的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听着楼上达里耶的如雷鼾声,不禁自嘲——
这个《灯塔计划》里真的什么人都有,从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平头百姓,到一手遮掉半边天的军区司令,从粗鲁高傲的土匪佣兵,到机关算尽的特务头子……加上她这个本质上根本不算人的主任,真是一个火锅啊……
“阿祖拉,我走了,”瑞恩疲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想走我自己的路,不管你们有没有意见。”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祝你顺利。”
“啊?”他没料到阿祖拉的态度会来个180度大转变。
“不用惊讶,你命由你不由我,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替你收尸的——”
起码这一句话还在意料之内,因为末影龙无法进入下界,这是一场必死之战,即便燃烧军团主力都已经来到了主世界,留在下界的军队起码还在20万以上,一对20万,三神也会被砍成肉末。
“还有,最好杀掉老猪人王,这是帕特里克对你唯一的要求。”
一股悲凉的气息笼罩在他的心头,掂着手中的激光枪,回到自己的房间,抬起头看向墙上的两把交叉在一起的钻石剑,在烛光的映射下一闪一闪,就像在召唤着他。
艾比盖里——我来了,地狱——我来了!
他端起枪,背起两把剑,缓步踏进地狱门。
当阿祖拉发现自己的那把激光枪被瑞恩拿走的时候,大呼“大事不好”,那把枪只是个半成品,一旦使用过度就会发生炸膛,她急忙下楼去追赶瑞恩,发现地上只留下一双双通往地狱门的脚印以及留在地上的一根小纸条。
拾起小纸条,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文字,此刻她感到百爪挠心——
“《灯塔计划》的提出者和负责人却根本没有加入这个计划,真是可笑。”
这是瑞恩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满满的讽刺啊!
天天待在工作室里混吃等死,做点后勤工作,这真是我的命吗?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扮演的是谁的角色。”几年前老教授说过的那句话,现在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很危险……保护好自己……”这是帕特里克说过的。
她抬起头,仰望天幕上的点点繁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你竟然把我的禁卫军都给干掉了,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你,驯龙者,”克拉顿转过身,目光扫过他剑上未晞的鲜血,望着血流成河的走廊,不由得变了脸色,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杀死了自己那么多的手下,“来吧,我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众所周知,猪人王就是带着皇冠的小怪,”瑞恩挑衅道,他尽管双手在之前的激光枪炸膛中已经血肉模糊,仍握紧了两把钻石剑——他最后的武器。
克拉顿抡起战锤,向瑞恩直冲过来。
“为了艾比盖里的事,你们必须全都给我付出代价!”他眼里充满了仇恨,恨不得一下炸掉整个地狱,挥舞着钻石剑,勇敢的冲上去。
“就怕你没过我这关,”克拉顿眨眼间一锤砸向瑞恩的脑袋,瑞恩急忙举剑格挡,可这猪人王力大无穷,即便他使出浑身解数化解这股力量,那战锤还是突破了两把剑构成的屏障,狠狠的扎在他的胸口,瑞恩瞬间感到两眼一黑,四肢感觉不听使唤,整个人向后飞出了几十米,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才勉强停下。
他晕头转向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必须找到他的弱点,瑞恩想。
克拉顿虽然力量无穷,但他由于多年的征战损耗大量的精力,身体素质断崖式的下滑,导致了他的反射弧长,反应慢,这就是他的破绽。
瑞恩这次并没有从正面向他扑去,而是冲到他面前时左脚熟练的向后一蹬,猛的向左一闪,轻易的避开了猪人王的致命一击,瑞恩将重心压得很低,这致使他可以以右脚为中心,以极小的角度制造出极大的角动量,最后作用在剑刃上,从背后穿透了克拉顿的肋骨,在他的肺部上哗啦开一条大口子,甚至切掉了一小块心脏。
这几乎是致命伤,克拉顿闷哼一声,小山般的身躯摇了摇,战锤也脱离手掌,深深的陷进地狱岩中,他抓住这个战机,挥动另外一把剑斩下了克拉顿的猪头,脑袋落在地上,那一双丑陋的眼睛仍然死死瞪着瑞恩;断开的脖颈处,血水像喷泉似的从中涌出,落得到处都是。
瑞恩不知道脸上流淌着那黏糊糊的液体是血还是汗,这几乎遮挡住了视线,他抹了把脸,这才发现已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睛的角落里。
“艾比盖里,是……你吗?”一滴泪珠从他的右眼眶中淌出,顺着脏乎乎的脸庞滑落下来。
“是我又怎么样?上次纯属是个意外,这次我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给国王当尿壶。”她狂妄的大叫,瑞恩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这个救过他性命的女孩,现在又要取他性命……
“他刚刚被我砍死了。”
“哦,那么就给我当尿壶吧,我将成为新的国王下界之主!”她那尖利的笑声回荡在下界里。
“那对不起了,为了让原来的那个你少受点苦,我只能……”瑞恩咬咬牙,狠下心,做出来让他自己也难以接受的决定,“只能……”
喘息之间艾比盖里的地狱之杖便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进她的嘴巴。
“味道不错哟……”艾比盖里脸上透着诡谲的微笑,“新鲜的人血味道还是不一样……”
“看来,我只能跟你一起走了,”瑞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钻石剑送进了她的喉咙,看着白光在她眼中渐渐消散,自己眼前的景物也渐渐开始模糊,四肢开始感到麻木,意识也开始坠向黑暗的无边的海洋时,他欣慰的笑了,准备和身旁的挚爱一同迎接死亡的到来。
因为爱,所以他俩同归于尽。
可就这样结束了吗?
当他还还没有完全睡过去时,一个恐怖的念头蹦进了他的脑海……
“不——”
瑞恩猛的睁开眼,他仿佛看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