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赈灾,初夏一共准备了将近千万斤的粮食,另加粮种上百万斤。仔细算起来,也勉强够赈灾的了。
只不过,粮食与银子她都用储物袋装着,外人看不到罢了。
到了行馆,萧慕宇关切地看着初夏:“舟车劳顿,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初夏一点也没觉得累,在船上的时候,她每天不是打坐就是观看两岸的风景。闲时就看着龙玄与豆芽打架,根本就不觉得累。
倒是萧慕宇只是个凡人,坐了一个月的船,脸上疲惫之色已显。
“我不累,不过我看你倒是累得紧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初夏反倒建议萧慕宇去休息。
萧慕宇确实是觉得累得很了,可他怎么敢休息?随行的官员们都需要安顿,而且外面山东诸府的官员们都等着,他需要一个个接见。
听到萧慕宇没有办法休息,初夏无奈地摊了一下手:“那你去见那些官员吧?我换换衣服,到外面看看民情。”
“我想看看山东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赈灾三年也没有赈出个什么名堂来?”
萧慕宇点点头:“也好,我们分工合作!就让张新焰跟着你好了。我领着颜佑铭去会会那些本地官员。”
初夏点了点头,进里屋去换衣服去了。
等她换完了衣服出来,萧慕宇已经去了前院,去见那些官员了。
张新焰找了一个在行馆里做事的小吏,就在外面等着。
初夏想了一想:“我们从小角门出去。”
那个行馆的小吏名张,见到凌阳王妃一来就要出去,心里嘀咕了起来。
这些从京里过来的天黄贵胄,根本就不知道民间疾苦的,也不过是来露个面镀个金罢了。王爷又怎样?难道王爷就能救民于水火了不成?
他听说,皇帝是个好的,心系百姓。只可惜皇帝身边全是奸臣小人,蒙蔽圣听啊。
这山东大旱了三年,颗粒无收。
百姓们卖儿卖女无数,甚至都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如果朝廷再不管,只怕百姓们就没活路了。
张小吏这么想着,眼前见前面的初夏越走越快,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初夏转头问这个张姓小吏:“省城这里,哪里是最繁华的地段?哪里是最贫苦的?”
到一个城市,先去看看繁华的地段,然后再去看看贫苦百姓居住的地方,就会了解这个城市的大致情况了。
张小吏想了一想,道:“最繁华的当属东市,至于贫苦的……”张小吏停顿了一下,很显然在苦笑,“王妃您到处转一转就知道了。”
张新焰咳嗽了一声:“不是说好了,要唤主母的吗?怎么就忘了?”
张小吏连忙想起张新焰吩咐的话,低头打了一巴掌:“小的糊涂。”
“行了,”初夏阻止张小吏再打自己巴掌,转身道,“你领路,我们去东市看看。”
与其在这里说些没用的,不如实地看看。
随站张小吏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繁华的东市。
初夏也算是接受能力较强了,可当她看到这个繁华的东市时,依旧是嘴巴微张,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这也叫繁华?”张新焰咂了一下嘴。
并不是所有的东市都繁华啊!这就是一条街,街道两旁稀稀拉拉几间店铺,街道上的人有气无力地走着。
初夏的眉头也皱了一皱,往一个米店走去。
“米多少钱一斤?”
听到初夏问米价,店主懒洋洋地头也不抬:“五两一斤!”
“啥?五两?你咋不去抢?”张新焰虽然是七岁就入了宫,可是对于外面的事情也是有所接触的。
再加上现在又负责着王府的事务,对于米价再了解不过了。
年景好的时候,一石精磨大米是二两银子,带壳的大米是一两半不到。遇到灾年,一石精磨大米的价格极有可能是三到五两左右。
可也没有像山东这样论斤的,一斤还五两银子?
这还叫百姓吃饭不了?
“穷鬼买不起就别瞎嚷嚷!”店主嗤地一笑,“这可不是我定的价格,整个山东的米价都是这个。”
张新焰听到这店主竟然骂他们是穷鬼,气得上前就要开骂。
初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走,去下一家。”
“是。”张新焰虽是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初夏往下一家走。
问了两家米价,都是五两银子一斤,初夏深思起来。
通过与京城外棚户区的几家人家谈心,她已知道在大楚王朝里,普通的贫苦百姓,一年如果有一两银子的收入就能吃个半饱,勉强维持生计的样子。如果有二两银子的收入,一家人缩紧肚皮,还能在过年时买得起肉吃。
如果有四五两收入,就称得上富裕人家。家里甚至能盖得起瓦房,婚丧嫁娶的时候,也能拿得起彩礼和聘礼。
五两银子一斤的大米,不仅普通的贫苦百姓买不起,就富裕小康的人家都买不起。
朝廷年年往山东拨粮,这粮食都哪里去了?
不用问初夏都知道。
站在东市上,初夏几乎看不到几个来买东西的人,店家看似开着门,却并不盈利。
想了一想,初夏吩咐张小吏:“再去转转,去居民区。”
一听要去居民区,张小吏有些急了:“王……呃,主母,咱们就三个人,万一碰到刁民做乱,这可怎么办啊?”
张新焰横了这个张小吏一眼,只觉得今天叫他跟着出来简直是失误。
我们王妃会怕那些刁民?
“不必啰嗦,前头带路就是。”初夏冷冷地瞟了张小吏一眼。
张小吏不敢再说话,乖乖地领着初夏往居民区走。
走了没有多久,初夏就闻到一股屎臭味。
“这是居民区?”初夏拿帕子捂着鼻子,茅厕也就是这味好吧?
张小吏苦着脸道:“我本就说不要来这里,是主母偏来的。现在城门关着,城里的人不许出去,城外的人不许进来。屎尿没有地方倒,可不就得倒在街道两旁?”
“为什么关城门?”初夏转头问张小吏。
“还不是怕那些饥民们进城闹事呗。”张小吏甩了甩头道。
饥民?初夏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一路行来她都没看到有几个饥民,原来全在城外呢。
汪藩司等官员不许百姓们进城,是怕被他们看到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初夏忍着臭味在居民区里转了一圈。所见到的人皆是麻木和无望,一双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很少能听到欢声笑语声。
“找个茶棚,我们去打听一点消息。”从居民区里出来,初夏又转了几条街道,眉头越皱越紧。
张小吏领着去了附近的一个茶楼:“这是省城里最好最大的茶楼。”
进了何记茶楼,叫了两壶茶,初夏让张新焰与张小吏坐下吃酒。
张小吏不敢与初夏坐一桌,连忙推荐。
倒是张新焰拉着他坐了下来:“还是坐下吧,我们即是装成普通人,就得做普通人的事情。”
张小吏这才勉强坐了下来。
一碗茶没有喝完,初夏就听到茶楼里喧哗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京里的凌阳王领着官员下来赈灾了。”
“咋没听说,这可是个稀罕事呀。来赈灾不带粮食,光带着官员?这是赈的哪门灾?”
“我看,是不是要把咱们山东的官员从上到下全部给斩了呀?要不然带这么多当官的来做啥?”
茶楼里的人正说着话,就见到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随着这群人的走入,茶楼里的声音嘎然而止。
初夏也忍不住转过头,朝着茶楼门口张望。却见到,原来是一个穿着绫罗的年青公子。
只见这年青公子大约二十多岁年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头上簪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腰间斜插着一柄折扇。
他先是巡视了一番茶楼里,而后在迎上初夏的目光时,眼前一亮。
“好标致的美人啊!”这少年公子朝着初夏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