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螃蟹的第二天,东风早早就爬起来,迎候带粮回来的铁指头。
清晨的河面雾蒙蒙的,能见度不到二十米,好在没有下雨。除了几声鸟鸣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云雾仿佛带走了一切色彩,和一切声响。
东风穿着第一天入城时的蓑衣,带着能遮住脸的斗笠,静静站在竹筏上。没等多久,他就看见一只大花猫脸缓缓探出了浓雾,之后巨大的船体也“穿云而出”。
大花猫船回来了!
船头的士兵一眼认出了下方的东风,连忙放下了梯网,招呼行礼,喊了声“城主”。
“既然一切顺利,我就不上船了,其余的事回宫里再说。”
“是大人!我这就把粮送回去。”
东风与铁指头告别后,独自一人撑着竹筏,慢悠悠荡回了河沼宫。
一切都来得都非常顺利,至少出入河沼城时都没有遭遇堵截,而绿浮萍那里也暂时没有怀疑之意,反而还兑现了诺言,给了他一百银币作为见面礼。
估计在绿浮萍眼里,东风和梨花不过是两个“苟活于世”的落魄贵族,只要吃饱喝足就能过得去。想到这里,东风不禁窃笑一声——能让敌人低估自己是莫大的好事!这一点上,他自认为做的还算可以。
......
回到河沼宫时,铁指头已经派了一伙人将大大小小的箩筐抬了进去。第一个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睡醒的梨花。
“良人!干什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
东风走上前去,搂住了还在打瞌睡的梨花。对方则嘟着个嘴,显得有些生气。让他为难的是,原本好心想让梨花多睡一会儿,结果竟惹得她生气了。
“小公主,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当然!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带上我?说好的什么事都要一起的呢!好了,你也别解释了,这回饶过你了!但不许有下次!”
梨花气吁吁地说完,倒也真不再生气了。
东风感受到梨花轻轻抱着自己腰,心知她已经消了气,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梨花只是有些起床气,冲自己发完也就结束了。不过,这种黏人的感觉,倒是让东风非常享受。
“行的小公主!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一起去好吧!”
“你说好的哦!”
“说好的!好啦我们去清点下粮食吧,中午再请你吃螃蟹怎么样!”
梨花听到螃蟹两字,眼睛都放光了,情不自禁摇起了尾巴。
连东风自己都没想到,小狐狸居然这么喜欢吃螃蟹!当然,在东风眼里,梨花的吃相也够“难看”的,除了蟹黄蟹膏,其他部分全都是嚼两口就吐出来了,完全没有领悟到吃螃蟹的精髓。
“好呀好呀!我正想着吃呢!快去清点吧,早点结束早点开吃!”
两人相视一笑,又跟往常一样黏在一起,朝着储藏粮食的空殿走去。
河沼宫虽比不上红云宫那般巨大,却也有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空关着的就有十间。这些空房子用来囤放粮食是绰绰有余了。
唯一让东风担心的,就是宫里绿浮萍的眼线汇报的太快。为此,他特意派亲信把守住大门与偏门,要求决不能放任何一个仆人出门。尽可能拖延住时间,也借此机会查查清楚哪几个是眼线。
东风与梨花走过两段石砖路,与忙碌的铁指头在庭院内,殿堂门口相遇了。
“说说看吧铁指头,把你觉得重要的情况都说一下。”
三人让开过道,看着白墙拱门下搬粮食的家丁进进出出,心中都扬起了一丝成就感。
“城主,公主,我在愁山城走了三个集市,总共换来三百银币的粮。那里的市场,听说要换这么多的稻米,全都不情愿了。后来好说歹说,他们抬了价格,才换了这些,总共约八千斤稻米。”
八千斤?东风先是对数额感到惊讶,但仔细一盘算,这些稻米恐怕只够河沼城民吃个一个半月!
如果说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还绰绰有余,但要完好地撑过冬天,恐怕还是有点难度。
“为什么要抬高价格!是欺负我们面生吗!”
梨花听完铁指头的汇报,就又生起了气。铁指头自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东风一边安抚一边解释道:
“当然是为了赚钱呗。你想,晚稻是最近才上市的,市场上卖方多买方少,价格自然压的低。可到了早稻收获前,百姓还是得天天吃饭,而市场的粮食却越来越少。”
“所以价格就高了。这样,他们就是把未来要赚的钱,一起算到我们头上了?真过分!”
机灵!东风表示同意地点点头,对梨花这般冰雪聪明感到钦佩。他清楚的感觉到,有这样聪明伶俐的小狐狸在身边,自己未来的城主生涯定能顺风顺水!
“城主与公主所言极是,我遵从城主的指示,没有找地方上的武士与乡绅买粮,所以才带了这些回来。如果可以,属下愿再往北方的灰江城去买粮。”
“没关系,你做的很对!再去买粮就不必了,粮食全靠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发完这批粮食后,也要着手城内自行生产了!”
东风对目前的情形还算满意,他把那些意料之外的挫折当做沿途的小石子——只需要努力踢开就可以,要是被这些石子绊倒了,那只能怪自己太脆弱了。
“铁指头,搬运和看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回去给绿浮萍写封请帖!”
“请帖?大人,绿浮萍可不想看到我们给城民发粮啊!往大了说,这可是会动摇他统治的啊!”
铁指头听说东风要“邀请”绿浮萍,顿时感到不安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瞒天过海”,不就是要避开绿浮萍吗?怎么现在又要邀请他过来了?
不过东风只是摇着头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不是请他看粮仓,是请他来‘螃蟹庆功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另外,也是时候会见会见河沼城的百姓了!”
螃蟹?庆功宴?
铁指头一脸茫然,看着东风与梨花相视一笑的样子,心知这对新人早已就此达成了共识,自己这个外人恐怕暂时不要多问了。
铁指头望着东风和梨花相依而去的背影,出神地看了好久,直到两人拐过弯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回过神来。
这对被“流放”的新人,是如此耀眼。在河沼恶劣的环境下,非但没有抱怨与沉沦,反而如夜空中的明星,照亮了河沼城,也照亮了铁指头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