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陈陌被仇恨加持,突然变得异常奋进,连连击破大稽所设下的伏兵和正面强攻,麾下的黑骑军也因此变得异常勇猛,几乎能达到以一敌十的奇幻效果,这对于正常的大稽兵将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武艺加深,但就是因为陈陌的雄姿,这才让下边的兵超常发挥,在战场上厮杀的淋漓尽致,潇洒快意。
不管史书上怎么记载,我终究是亲眼所见,他们屠戮了京城,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都没怎么损失兵卒,也不能说大稽养的都是无用之人,大父的英姿世人们都见到过了,配合冥主所发出的天雷,着实有圣人风范,更像是当年,高祖再临世间,也很英勇。
归根到底,还是情绪不够高涨,大稽作为守城的一方,更是要打起万分的精神,才能更好的御敌,若是没有一时的亢奋来左右兵将的心智,他们就会很快被安逸所吞噬,以为自己不用去城墙送死,壁垒坚固,敌军打不穿,也攻不进来,等到真的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葬身于城内。
并不是说大稽的兵需要调换,而是说,他们需要的是上峰的鼓舞,还是要不停的鼓舞才行,大父那边虽然能抵得住一时的轰动,却终究是抵不住长时间被敌军围攻,况且,大父年事已高,作战有诸多不便,力不从心,能撑一时是一时,所以,当时陈陌攻城时之惨烈景象,为中原百姓所怖。
大父终究是老了,喊不动了,禁卫军也就并没有那么飞扬跋扈,将士们无法激发出他们的热情,就算是他们一心想要报国,也难有气力去拼,去厮杀,反倒是陈陌那边,他一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盛世,二是为了义子,三是为了实践自己的理论是否能被后世所录用。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了那些去引发兵变到底值不值,他只想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多少理由可以对后世作答,他不想当一个被世人说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而向大稽夺权的帝王,也不愿子孙后代被世人所诟病为天下罪人,要当罪人可以,自己来做,没关系,但万不许把这些罪名加给后人。
万一有一天,自己这个乱世帝王被皇室正统给制裁了,还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庇护住自己的孩子,即便是没有孩子,那远在中原边境的陈家,总不能因此而遭受灭顶之灾,这些事情,他是一定要做的,中原处在一个岔路口,他需要帮朝廷纠正回原来那条属于中原的道路,很遗憾的是,朝廷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支持他的任何理论,所以,他只有以这种方式来帮朝廷纠正错误。
曾几何时,陈陌以特殊身份屡次私下里向先王进谏,除了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所谈及的宦官之事,在这之前,还有大大小小的诸多策划以及朝政不妥之处,陈陌一一列举出来扫先王的兴致,以至于,先王每次想要游山玩水,总要派出重兵把守,那时陈陌尚小,也不敢公然和皇宫起冲突,便就此作罢,改日再来进谏。
一日,正值上元佳节,本该是先王一年之中难得的赏灯听宴之机会,但却在当晚,被陈陌拦在了殿门前,当时,陈陌所谏言的是边境防御之工事,陈述完毕之后,先王硬是要出门,陈陌双手大掌,以拦去路,只听得先王喊了一声放肆,陈陌跪拜在地上。
那时候,大殿里没有人,守卫也都受先王恩准,出宫赏灯去了,整个皇宫,除了后宫里热闹些,就没剩多少人了,要不是身边没有侍卫,先王早就派人将陈陌拿下了,无奈之下,先王为了君主仪容,只能就地坐下来,听陈陌进谏。
“王上,今日佳节,京城里热闹的很,可王上有没有想过那些还在边关对抗番邦的将士们,王上不该做点什么吗?”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倒是天天往朕这跑,朕何德何能能如此受到卿之青睐?”
“臣下不敢,臣下只是一心为王上的社稷着想。”
“社稷?有些规矩,你是不会弄明白的,太小,也太嫩,行了,也别在这跪着了,你的身份在这很危险,赶紧回去吧,别让什么人在抓住把柄,到时候,连朕这个皇位也是不保,更别提你身后的那些人了。”
先王的一席话语,让陈陌不得不为整个暗杀组织着想,瞬间就消失在了先王的面前,只是先王倒是没了兴致,灯也没赏,就直接回殿里睡下了,也没个妃嫔侍寝,心中愁苦,难以启齿。
陈陌是年轻小辈中最能进谏的一人,叨饶了先王数年,终是因为政见不合而与朝廷对立,他是个宁肯死也要说出自己想法的那个纯净之臣,但却又不是以臣子的身份来扶持先王,先王时代,暗杀组织一直被用来刺杀奸佞小人,组织里的人个个都是暗杀高手,他们没活在任何一个区域内,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区域。
他们是朝廷清理朝政的工具,在朝廷眼中,仅此而已,一开始,先王也很纯净,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坐上了帝王之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谁有曾想过,后宫为了屡屡生出事端,还不是为了争取下家,早早的安排好王位的继承者,将来好当个皇后,执掌后宫,形势大权。
每个王的一生都被上苍所固定,容不得半点改动,就比如,一旦先王公布陈陌的身份,那么,岂止是朝臣,就连中原的百姓,也都在辱骂自己无用,后来,见得多了,先王才知道要想保住王位,心就必须要够狠,这也才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以至于,组织当中的一些人看清了现实,意识到自己被朝廷当作工具来用。
有些人,不知不觉的就隐退了,除了那些还肯为朝廷服务的几个刺客,就剩下陈陌一个人还敢和先王见面了,因为大部分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所以,大父宣告这件事的时候,也并不是所有大臣都为之一震,人数不多,那些朝臣也无需挂怀,只当是大父讲了一句闲话。
的确,大父讲了一句闲话,毕竟,大多数事端,都是从闲话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