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与家父逃至塞外,那些长老始终不肯收留,家父低三下四,这才有了居所。
初始,家父为下仆,崇道上人也乐善好施,于无人之时,与家父以兄弟相称,日子久了,家父也了解了塞外的格局,三族长都是权力至上,六部主听命于三族,又细分为九堡,也就是说六部相互调合九堡,一堡为一城,崇道上人是其中的一大部主,上有三族下有九堡,这也将成为权衡的关键。
家父深得上人信任,便被推上塞外政局之中,那时的他便有了易主的念想。
适逢出猎,我和家父漫步在广阔的草原中。家父假设了这塞外易与他手之时自己的作为,因为我当时不懂政权,便向家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问了问家父是否已经有了良策,他回答说那也算不上什么计策。
在家父口中,我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传闻昔日家父在皇位的时候,曾经有幸观赏到一种巫术,施术之人将一块棒状样式的冰晶配合着一统咒语植入人的体内,本以为会闹出人命,哪成想,整个过程并没有对被施术者有任何波及性命的情况,那人纹丝不动,并没有半分痛苦的表情。
巫术施展完毕后,被施术者将完全听命于施术者。家父心想,若是有此等巫术,塞外易位的事情便会轻松很多。
“可这塞外尽是平流之辈,如何觅得施术之人?”
“我也正愁此事,且不说塞外,即便是中原,也难。不过,如今为父已立足于此,也有些人脉,不如逐个击破,广得民心,此法岂不强于巫术。”
“也好,只是有些许漫长,父亲如何打算?”........
家父的意思是,先从崇道上人开始,毕竟他现在和家父已是挚交,说起来也方便些,不过怕是留有余地。他还听闻我与他女儿也算有些交情,就暗示我去拉拢他的女儿,也就是玉娇,亏我那时还说出了时间紧迫这样的蠢话,还听到了“为父心里明白,你不必担心,即便局势失控,我也不会连累你的,去吧。”这样的无耻言谈,简直有些可笑,好在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就彻底退出了我的视线。
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虚情假意,我飞奔回去,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伤感,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回来了,来,过来坐,我教你写赋。”
“那个……玉娇,今日我们不作赋了,改饮酒赏月,如何?你且休息片刻,我去煮些陈酿。”
“好,你去吧,我等你。”
奔波途中,心之惶惶,自思自念,果真要利用她吗?可恶,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拿来了佳酿,现在就缺一个赏景的好去处,玉娇便把我领到了望月台。
夜似娇莲,冥冥之中却含万点星光,多长情,难述之,水兮空灵,玉兮柔艳,良辰美景,恐将再无乐事。
“今日如何想起饮酒来,却又这般憔容?”
“玉娇,今日正是中中原仲秋之节,若是家中团圆,便可以有个好兆头,可惜……”
“琰君不是还有令尊吗?这样,我把令尊叫过来我们一起饮酒,如何?”
“不必了,家父已经成为了塞外人士,像这种中原佳节又怎么能过得呢?玉娇,我从小便失了母亲,兄长,叔父,近乎所有亲人,三岁时亲眼目睹了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这之后的时间又在各地流亡,历经万难,才被安顿到了塞外,好在令尊大人可怜我和家父的遭遇,我才苟活至此的。”
“琰君也不必为此忧愁,生于乱世,必当保全自己,若是自命不保,又如何保亲人。如今塞外远离纷争,琰君且安心。”
恐怕并非如此吧,虽然家父已经放下了外族逃民的身份,只是塞外人好像还是不肯完全接纳我们,若是日后有难,我命怕是悬在嘴尖了,我心想。
“琰君,权且放下此事,这塞外繁花,美吗?”
“塞外繁花,生的自然,依天地灵气,如何不美?”
“琰君,这繁花虽然美艳,只是,你可视单花之美否?”
“繁花之美必胜于单花之美,既并之,亦聚之,故单花之美尽失。”
“非也,琰君且看,此地生于一牡丹,远方却有莲荷相守,杂之美,即为繁花之美,并非尽失,却只叫众花互补了去。你可知塞外由来如何?”
“并不知。”.........
玉娇提到了一段历史,她说早在大稽之前的时候,朝廷中的徐司徒主张合纵抗蛮,很快就被打败了,传言只说合纵军没有一个人生还。其实不是这样的,当时合纵军见大势已去,就向西南方向逃窜,最终来到了一处世外的境地,生存下来的不过千人,由于蛮兵处处设防伏击,所有人都不敢再杀回去,就暂且在那个地方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以至于渐渐有了生机,甚至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部落,并慢慢繁荣起来。
等到后来蛮兵深入的时候,身为首领的将军被逼到边境,没日没夜的寻找食物,最终也找到了那个地方,那些士兵才得以生还。为了报答恩情,将军率领所有人合力抵御蛮兵的侵袭,联合了乌托,白阙,天莽三大部落,形成了一方霸主,史称塞外,三族也因此而得名。玉娇还感慨说,塞外之人非源于一家,只是手足长情远大于身份限制,这才至今没有叛乱,家父虽然为中原人,来即是亲,故让我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只是非一家人,岂有一心之谈?”
“诚然,身处塞外,必自保之,因上父为权衡之点,固深得利害关系,若无上父,恐塞外已被其他外族吞了去,现有上父相伴,暂且宽心。”
“长久为患,终不是办法,何不由一人把权,权散虽利固,却生的野心,只怕那时……”
“你的意思是?”
“家父本令我瞒你,只是我于心不忍,特来告知于你。”
“你想……领事?塞外岂是你能够统领的,快些弃了此念。”
“不然,今日之塞外内患颇多,若不固之,必分崩,介时你我何存,贼人何患,无从可知。玉娇,你我青梅竹马,故懂我心思,可否谅之?”
“上父会有危险?”
“并无大碍,令尊与家父向来情密,教之以情赂八堡主,加之以权衡之重位,必成,那时六部尽除,三族尽散,塞外可得也。”
“你可惧塞外之抗乎?”
“领主俱散,何来惧之,权归一处无人再反,岂不固哉?”
“我虽与你订约,必从你,若违之,你我永世陌路。”
说罢,玉娇含愤而离,正叫时,却被雁鸣打断,终至无声。
各事已备,只待天灾,几遇玉娇,她却置之不理,自卜出天灾后,便再无话语。
一日,我正默念文书,天灾忽然降临,石火中生,坠于塞外,若流之陨,宛水之宏,霎时,塞外成一片乱骸。
只听得家父下令:“各堡主听令,直奔六部三族之主,但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声势如虎,直冲本阵,声声混杂,我却无暇顾己,只寻玉娇。及玉娇处,见惊恐之状,上有陨石漫天,故不可延误,即拉之前往石堡,得以避灾,只是玉娇焦虑万分,作异常之态,我尽力抚之,以慰其神。
天灾过后,星色格外明清。
“殿下,这六部三族之长已被我军全歼,请殿下做出下一步指令。”
“重建阵营,立于塞外核心部位,四散各立小城,将旧部重归于这五城,至于九堡,给本王整合到一起,本王要你们做御军。”
“殿下,这恐不妥,塞外新易主,不可大动,必养精啊。”
“怎么,要不你来领事?”
“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哪来那么多废话,出了事我担着。”
我于无忧草盛地大摆筵席,邀请九堡主与家父玉娇同饮江月,只是终有遗憾。家父病的厉害,玉娇以治病为由,不肯与我相见,细细数来,仍有一位空着,
“此何人之位?”
“回殿下,乃六堡主碎镜大师之位。”
“听说他在禅坐,也罢,不必扰他,免得扫了大师的雅兴。这塞外终归是收下了。”
“各位,家父身体抱恙,所以呢,这塞外一切大小事务,暂时由我来掌管,各位可有什么异议?”
池丘先生回道:“鄙臣并无异议。”
般迦真人也道:“本人也无异议。”
“臣等皆无异议。”
“好,诸位,今日大可不必拘束,吃个一醉方休,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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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便接手塞外,偶去家父房中试探一二,以便控制,至于玉娇,能做的唯有日日夜夜的守卫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