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芳竟然从房间里走出来,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
生活上的重担和近日来所遭受到的事件,仿佛让这个女人老了十岁。
舒服赶紧过去搀扶着妻子,如此模样,收获了来自亲娘舒老太的一枚白眼。
这老二,也忒不矜持了,眼巴巴地,成何体统?
“眼下,只能等!”
“什么,等?人家都无罪释放了!”舒老太今日十分火大,一直唠叨个不停。
不料想,有人接过了这话匣子。
“哈哈,看来人贵有自知之明!不错,看我看我,我这不就是无罪释放了吗?”
那人一脚踹开大门径直闯入,只身一人拿着一把折扇,装腔作势。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令人作呕,实在是很想揍一顿。
舒谦脚下刚刚一动,就被人扯住了袖子,他看到父亲对着自己摇头。
可是,面对这仇人,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金富贵扫视了这屋子一圈,顺脚将院子里晾晒的筐子一踢,竹筐咕噜噜在地上滚着。
“你们就应该像一条狗一样,屈服在我的面前,好歹还能在县令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县令就给了你们机会呢?”
看到这里,他又说道:“不过,我心情不爽!拼爹你们这些乡巴佬拼不过!我就是逍遥法外如何,我金富贵乃头名—案首,已是秀才之身。而舒翰呢,就是一条卑贱的死狗,苟延残喘,命不久矣!哈哈……”
金富贵扬长而出,笑声经久不息,飘荡在周围。
他像个螃蟹一样横行,肆无忌惮,舒谦握着拳头捏得咯嘣响。
看着这人就要走出门口,一个人窜出来,骂道:“老太婆还真的不能忍了,看鞋!”
说完她将手中物什抛出去,众人看去,舒张氏只着一只鞋,还保持着扔鞋的姿势,令人发笑。
这老太太可不真性情?
众人屏息,等待着结果。
“噗通—”巨大的声响传来,门口扬起一阵烟尘。
舒老太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在问:看我厉不厉害!
“我呸,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门外,金富贵狼狈地爬起来,吐出烟尘,放狠话,逃也似的让下人驾车就跑,离开这个地方,仿佛背后有猛兽追赶一般,颠得人几乎要散了架。
“这厮好生狂妄竟然上门来挑衅,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唉!”
施木林这才觉得自己这十年来的努力几乎都喂了狗,看来没权没势凤凰到了鸡窝一样被啄得面目全非。
看来得豁出老脸去求求别人了,施木林不怕丢脸,就怕自己苦苦培养的学生就这么被毁了。
舒意迷糊中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却不想金富贵那厮竟然光明正大上门挑衅,不然按她性子直接跳起来一针飞过去将人弄哑巴省事。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爹。知道吗?”
再说金富贵那厮,狼狈逃窜回家以后,却觉得丢脸不曾将这件事告诉金财主,去西跨院找刚刚带回来的歌姬倾诉。
两人情意绵绵,自然少不得一番交流。
金富贵转眼就留连温柔乡里,一身伤痕尽被抚平,忘了这回事,沉浸在美色与成功谋算得功名的巨大惊喜之中。
美丽的歌姬脸上笑意莹莹,却是不达眼底,一双美目蕴含着某种情绪。
人生四喜中的“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金富贵认为自己占了其中两样,金榜题名得了秀才,届时金家将会一跃脱离低贱的商贾身份;与美妾夜夜笙歌,虽说不上“洞房花烛”,个中滋味也是吃了个透。
虽然今日挑衅没得到很好的效果,但也肯定了一些事,了了大结,金富贵自然是兴致盎然,毕竟一个纨绔的追求就那么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金富贵食饱餍足,大手一挥,又赏了歌姬不少银钱。
金家大院,欢声笑语满堂亮;舒家庭屋,愁云雾雨心底凉。
这世道,依旧是“有钱有势”之人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