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有一户农家,以种田打鱼为生。
这个家有一个女儿,叫红玉,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清早,她在江边的浣洗衣物,心中在思慕如意郎君。
她注意到江中飘来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具尸首,急急忙忙跑回去叫爷爷。
爷爷也急急忙忙赶来,安慰孙女说不要怕。爷爷是个善人,相信人死后是要入土归天,于是架起渔船,去捞尸首了。
爷爷看着渔船上的尸首,对孙女说:“以爷爷的经验,是刚死不久的,也不知道上游发生什么事了。”
红玉指着江中,惊呼:“爷爷快看,又有一具!”
果然又有一具尸体飘了下来,打捞的时候,爷爷惊奇:“咦?还有体温,这人没死。”
于是楚昭华被收养在了渔人家里。
这片山水与外界交往不多,所以没有厉害的大夫,大夫只知道中了毒,可是不知道中的是黑风煞的毒,最后大家都表示无能为力。
楚昭华能正常进食,还有正常的生理功能,就是中毒醒不来,渔人一算划不来,他本来就是贫困人家,现在多了一张嘴吃饭,生活有了压力,于是说:你也不能怪我了,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用最后的方法医你,倘若你死了不要怪我。
爷爷拿来一个碗,掏出随身携带的给鱼开膛破肚的小刀,在楚昭华的手腕划了一刀,黑色的血奔涌流出。
爷爷取了一碗的毒血,放在面前细细端详。
可笑的是红玉这时闯了进来,看到爷爷胖着一碗血,再看楚昭华还在流血的手腕,说:“爷爷,不要寻短见啊。”
原来红玉误认为爷爷杀了楚昭华,所以要喝毒血寻短见。
爷爷看着被打翻在地的那碗血,说:“傻丫头,我在为他治病啊。”
“爷爷啊,为老不尊,你可惊吓到我了。”
爷爷说:“是你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
红玉委屈地跺了跺脚,问:“我这不是看到你要喝毒血,所以心切嘛!”
“治病之理有望闻问切,我虽然不懂医药之理,但是取下他的毒血闻闻,或许能得出个所以然来。”
“得出什么所以然了吗?这位阿哥没事吧。”
“能肯定的是血是毒血,喝一口能要人命,真是个奇迹啊,那么毒的血他能活到现在。我在给他用放学疗法,希望有一定效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红玉好奇地问:“什么是放血疗法?”
“这是我听来的,有一年我在摆渡的时候,来了两个很奇怪的人,你一定想象不到他们的样子,蓝眼睛白皮肤,头发是金黄色,鼻梁高高的,说话奇奇怪怪,又自称是西域来的使者,我就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听到了这个。”
红玉说:“爷爷你经常教导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放血是多么不孝的行为啊。”
“我也很纠结,但是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用,如果他醒着应该也会同意的。”
红玉点头,说:“放血能治病,这是什么原理啊?”
“听那个黄头发的人说,他们的国王得了一个怪病,叫巫师的人说是邪气进了他的体内,只要把血放出来,邪气也跟着出来了,果不其然,巫师每天取了国王一碗血,不久后国王就痊愈了;还有一种方法是在人的头上打洞,邪气就从洞漏出了,这个方法听得我胆战心惊。”
红玉听了这个也打了一个啰嗦。
“希望这个方法有效吧。”
接下来的日子几天,爷爷每天都为楚昭华放一碗血,有一次红玉倒血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两条蜈蚣僵死在地,口中沾满血迹,红玉吓了一跳,原来是血中的剧毒把蜈蚣毒死了。
红玉说:“好像真的有用啊,爷爷你看他的脸色红润了不少。”
爷爷笑呵呵地说:“想不到这种邪门之术还真有用,小玉,家里老母鸡下的蛋不用拿去卖了,都给他吃吧,看他都消瘦成这个样子了。”
“好的,可是爷爷,不卖鸡蛋了我们家还怎么生活啊。”
“大不了我辛苦点,多打点鱼。”
十来天后,楚昭华终于醒来,却在床边看到一张正在看自己的脸,虽然羸弱到没有力气了,还是表现出极为惶恐的样子。
楚昭华想说话,但是没有力气说。
“呼,终于醒来了,再不醒来我就把你当死人给埋了。”
楚昭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后,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她。
“怎么?想谢我?先不着急,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再慢慢答谢也不迟啊。”
楚昭华继续用眼睛看着她,这次是想要喝水,但是小玉一直领悟不到。
“不要这样子看我了,我会害羞的。”
楚昭华感觉天上有一群乌鸦“丫丫丫”地飞过,干脆闭眼了。
“你先好好休息,爷爷出去打鱼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传来了爷爷的吆喝声:“小玉啊,爷爷回来了,今天运气不错,我留了一条大青鱼,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又休养了几日,楚昭华能说话了。
这天下了一天的雨,爷爷坐在门口,看着屋檐的水落在地上的青石上,青石上已经有一个小坑了。
小玉对楚昭华说:“我们是看天吃饭的,下雨了爷爷就不能打鱼了,我们就没得吃了,所以爷爷才愁眉苦脸的。”
楚昭华说:“我不懂,我没有作过农活,不知道如此艰苦的,希望雨快点停吧。”
爷爷转头,说:“傻孩子,我没有在愁眉苦脸啊,我现在还很开心呢,春耕到了,这场是及时雨,下过这场雨就要农忙了。”
小玉耸着脑袋苦脸说:“又要忙活了,不开心。”
楚昭华却说:“我还没有体验过农活呢,真想体验一把。”
红玉给了楚昭华一个白眼,“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吃喝玩乐才是你生活的内容,这种东西跟你没关系吧。”
“你怎么看得出我是一个公子哥的?”
“手上连个茧,连个像样的伤疤都没有,说起来身上的伤疤是因为打架吧。”
楚昭华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爷爷说:“下雨天也没事干,跟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红玉拍手叫好,楚昭华洗耳恭听。
只听爷爷娓娓道来:
有一户富贵人家生了一个跛脚的女儿,说来也奇怪,这个女儿出生后这个家就渐渐没落了,于是父母去求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将女儿嫁给穷人就可以化解了。
可是什么人家是最穷的呢,父母找到了城东的一个乞丐,问:你穷吗?乞丐回答说:每天住在破庙了,天天要饭勉强果腹。父母听后大喜,将女儿嫁给了他。
乞丐与跛脚女一起在街边乞讨,父母看着街边乞讨的女儿,眉开眼笑,可是不久,跛脚女被休回家了。父母生气地问:你为什么会被休回家?女儿说:我们在一起乞讨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钱袋,里面有许多钱,他有钱了,嫌弃我是一个跛子,就把我休了。
父母只能再为女儿找夫家,这次找到了一个整天说自己很穷的流浪汉。父母问:你有多穷?流浪汉说:你看我这褴褛的衣服,是几年前从垃圾堆里捡到的。父母将女儿嫁给了他。
流浪汉与妻子在街头游混,可是有一天,坡脚女又被休了。父母生气地问:你为什么会被休回家?跛脚女说:他在赌场赌钱,赢了好多,有了钱就把我修了。
父母这次专门把女儿嫁给了远方的一个穷人,穷人以卖扫把吃万寿果为生,父母以为跛脚女儿嫁的远了,就算被休也回不来了。果然,女儿嫁出去没回来过,这户人家又富贵起来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穷人也富贵起来了。
穷人对坡脚女说:我去山上采扫把枝,你腿脚不便,就在家坐着。坡脚女还是悄悄跟着丈夫去山上了,可是她走不快,很快就跟丢了。第二次她给丈夫弄了一根甘蔗,丈夫一边吃甘蔗一边往山上走,这次跛脚女跟着甘蔗渣走,终于找到了丈夫。丈夫很感动,与妻子踏踏实实地做生意,很快就赚了大钱。
原来,这个坡脚女是送财童子转世,和谁结为夫妇,谁就会荣华富贵,而她不被休,父母家才会重新繁荣。
楚昭华觉得这个故事很可笑,完全是乱扯,但是接下来爷爷说的一句话影响到了楚昭华的一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和谐才能创造财富,你们知道乞丐和流浪汉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乞丐又变回了乞丐,流浪汉又变回了流浪汉。所以啊,有些人,有些事看起来不那么美好,但也要好好珍惜,不要错过了再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