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的声音依旧熙攘在整个欢香楼中,而后庭的花魁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火给熄灭了。
“怎么还不来啊!小爷花钱可不是来看这些下等货搔首弄姿的!”
人群中,一个长得有几分俊俏的纨绔子弟放下酒杯,十分不耐烦地道。
苍冥打了个哈欠,侧眸看了昏昏欲睡的云服媚一眼,几分笑意难免涌上眉梢。
“这就困了?”一边说着,手中还在不停地往那精巧绝伦的小瓶子里倒着酒。
云服媚这才反应过来,整个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空酒杯。
“苍冥公子,这些酒,你都喝啦?”
云服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只是见他笑着轻轻摇了几摇瓶子后,便挑了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云服媚刚接过酒,琴弦的奏鸣声便突然响起,当真余音绕梁!
“花魁到!”白沧澜款款走出,表情上难免让人看着有几分清冷。
高高的鸳鸯台纱帘缓缓垂落,缕缕的轻逸风幻形裹挟花雨。
第二声弦奏在沉寂的楼阁内,回响于看客的四面八方。
筝鸣如剥骨,琴挑如碎珠,笛扬似风啸,帘弄似刀敲……
美人如蛇姬,皎然笼风尘,金绣袭满身,足上亦曳纱。
珠帘纱将那惊艳四座的绝美妆容半遮半掩,只是那双明眸宛若灼阳……
拂袖起舞,酥身似枝上花,脚下恍若踏着祥云万朵,刹那摇曳,便是娇艳欲滴般勾人。
整个楼子里的人都被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感觉给震慑住了。
只是云服媚那双含着碎冰的眸子中,忽明忽现着几分异动。
“如何?”苍冥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了一口,轻轻放下。
“好。”
“舞姿确实是足以勾魂,但摄魄,还差了些,你说是吧,白管事。”
一个“好”字刚刚落下,眼前便没了人影,不知何时,那抹倨傲疏狂的身影又不动声色地出现了。
白沧澜眉目微敛,隐隐约约有些许震惊。
能做到如此,那轻功是何等的了得!
不过既然能问出这种问题,那就不能当做一般客人来对待了。
“不知阁下是?”白沧澜带了几分警觉,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人绝不简单!
“不过是一代名门弃子,不足挂齿。”
“哦?既然是弃子,那为何还自称一代呢?”
女人的声音很是嘲讽,但她也并没有去看那个女子的疏狂。
“能把舞跳成这样,这花魁看来有点意思,你说是吧,风兄?”墨如玉啧啧赞道。
“不错,舞姿不错,以至于看不出是风月场里的舞蹈。”风萧然起身,继续道:“不过实在不巧啊墨公子,已经等了很久了,大斗兽场怕是会乱的,我要回去了。”
墨如玉也没有纠缠,点点头。
白沧澜笑了笑:“姑娘这是何意?”
北冥幽一扫欢香楼,啧啧地摇头:“何意,白管事心中自然清楚。”
北冥幽忽然靠近白沧澜,轻声道:“这楼子里的小虫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听到这话,白沧澜怔忪了片刻,北冥幽也没再多说,目光似冰冷的刀锋,刮到了凌兰的脸上。
凌兰接住了。
“小姑娘莫要太狂妄,满身苦大仇深的怨气不会帮助你什么。”
话落,转身离开。
“服媚。”苍冥跟了上了。
北冥幽淡漠地侧过眸子,勾唇轻笑:“叫我主人。”
说罢,还未等苍冥回应,北冥幽自己停下了。
白袍轻扬,她飒气蹲身,那双锐利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了一个极小的虫子身上。
“不过一个小虫子罢,姑娘不必紧张。”
墨如玉慢悠悠地走到北冥幽身后,轻轻敲了几下笛子。
“正是因为极小才容易被忽视,以至于成了这百密无一疏中的唯一遗漏。”北冥幽眼睛睁大,眉目微敛,屏息凝神,单凭她启齿轻语,便可知她此时是极认真的。
“苍冥,你所说的陌儿之前所中的术咒,与之类似吧?”
她伸手托起那小虫子,随着手臂的抬起,指尖竟缓缓生出层层清霜,直至将那小虫子彻底封定住。
见到这一幕,墨如玉那双向来风流的挑花眸微微眯起,再度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苍冥看着那渐渐被咒术所散发出来的邪气所晕染的坚冰,点了点头。
“生灭呢?”
苍冥从腰上取下生灭扇。
生灭扇在北冥幽的手中打开,浮空墨迹刹那间浮现,冷丝凝聚为笔,墨迹汇形,从那坚冰之上勾勒了数回。
冰,更加坚硬了,弥散的邪气已经不能将其化开。
收笔合扇,她一手执扇,一手握冰,大步走出了欢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