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夜色入眼,风声入耳,满园的竹子被风吹的瑟瑟作响,天地肃寂。
周仲眠在青石板上走,顺着木桥,出了私人菜馆。
“张清夏。”周仲眠开口,“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一行。”
纸媒江河日下,新闻这一行大不如前,自媒体满天飞,假新闻到处跑,真真假假,舆论当道,主流媒体没有以往的吸引力,也没有以往的公信力,娱乐报刊比什么都吸引人。
人人浮躁,人人沉沦。
从张清夏的角度看上去,周仲眠像是被裹在茫茫夜色中,禹禹独行。
张清夏沉默。
无边黑暗,有丝丝光明,风声像是裹挟了所有的过往,人人的心事,人人的弱点,在这一刻,都要喷薄出来,像岩浆一样的喷发。
“因为我父亲。”张清夏说,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十多年抹平不了的恐惧感,这一刻,鲜血淋漓的拨给周仲眠看。
周仲眠顿住,转身说,“又不是除了新闻你就别无选择,偏偏走上这条道儿?”
有人用笔吃人,用言语埋人,你父亲母亲,就是在笔下而亡,在言语下而死。
周仲眠在心里想。
那你为什么,又要走上这条路,一条即使周仲眠自己说是可以拐弯的但是心中有执念不愿意去拐弯的路。
“我基本上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儿往下走。”张清夏直视周仲眠的眼睛,宛若凝视着深渊寒潭,“学法,从政……我不知道怎么为十多年前的事情发声,他们在的那个世界,是更加隐晦的世界,有的人正奔波在……正义的路上,有的人困顿在黑黝黝的暗夜中。”
“做新闻,是我想要在一个明亮的地方,说出切实的话语,用文字引导。”
“你觉不觉的你像是在开玩笑。”周仲眠口中带剑,丝毫不留情面,“当新闻媒体哗众取宠,为了所谓的收视率点击率阅读量而厮杀,这个行业的风气,就已经日暮西山。”
周仲眠说的悲观,也苦涩。
张清夏难得强硬,“前辈,我没有你见识这行业所谓的阴暗面多,但是至少我见到的光明的前辈,大多还不仅仅是为了生计奔波,还有一部分,为了真相而奔波。”
“我见到了那些人,从死的一面,看到了生,我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孤胆英雄吗?”周仲眠问,“抛开一切去做个孤勇的人?”
“不是孤胆,是有一个群体。”张清夏紧紧握着双肩包的背带,执拗的不肯低头。
“那你害怕不害怕?”周仲眠问,“你自己从事这个行业之前,知道自己的力量吗?量力而行,是个人就该懂。”
“我就是量力而行,才没有去不顾一切。”张清夏说,“我要是抛开一切,置生死度外,我就应该找到逼死父亲母亲的人,与他们同归于尽。”
张清夏情绪激动,声音颤抖,眼泪已经决堤,泪水充盈了眼眶,她已然不能看清楚眼前的人。
“还有您,我在追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