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一个好地方,云儿闲适、风儿轻柔。绿意掩映间鸟儿轻语花儿幽香,两匹快马轻骑从简,跨过绿意薄薄的草地中穿掠而过,一路向南疾驰……
草木幽香,暗蓝色的长空更显悠长,白云依然闲适,只是两马踏空后的天空上跟随着一只鹅黄带着碧绿的翠鸟鸣叫声,不在像是一首低啭而鸣的歌倒像是一曲低喉而出的叫骂冲散在风中……
江南小城,临街的巷弄里新开了一家小酒馆,门面虽然不大,随着风飘逸出来的却是浓郁的酒香,每日里只有一个身着灰白色的丫头盯着门面,且只出售九坛清酒。九坛酒售罄,便关门闭店,即便是有人唤门高价相询,亦是千唤万唤也不得开门。所以有时候,那些好酒的酒鬼、酒仙、酒圣们往往在前一天便派人在巷弄里排了队,单等清晨酒馆开门营业买到那一坛子好酒。
小酒馆临街,名唤“余香”。“余香”是一所二进的院子,前头被装饰成为一家小酒馆,后头一进院子东头两间厢房被做成了酒窖,窖里美酒无数,西厢设为库房,库房里都是药材,库房里药材明目繁多。最后一排房间就地安置了两间住所和小厨房,布局虽然紧凑了一些,却独独开辟出了一处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的桃花早已败落,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桃叶掩映,桃花树已经结出青涩的果子。
桃树不高,桃树下支着一木榻,木榻上卧着一粉衣少女,年龄不大,粉腮桃面,闭目养神,木榻下方趴卧着一只黑猫,一身黑色,间无杂色,轻眯着眼晒着太阳,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角落里,一棵幼小桉榕树苗摇曳在风中,只是树叶有些枯黄暗哑……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暗黑眯着眼略微抬了抬头看着一路轻快步伐走过来的酒香,不置言语,继续闭目养神。女孩睁开半闭的双眼站起身来,凝声问道:“可有消息?”
酒香暗自大量自家小姐一眼,方才很是谨慎的开口说道:“有消息,不过不是太确定?!”
“哦?如何不确定?”阿妖问道。
“近日我们出售的大部分酒都进入富商宴会上,只有经特殊酿制的两坛桃花清酒流入城主府。”酒香答道。
“我与那买酒的小厮多次交谈,探得口风,桃花酒被城主府的两位公子所用,只是那小厮口风甚紧,余下的便无消息。”
“昨夜我与暗黑夜探城主府,却发现那城主府被灵力阵法护持,我与暗黑联手都无法破阵进入那城主府。”酒香接着说道。
“苏不患,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苏京城的城主,年届四十有二,育有两位公子苏璟和苏睿,这两位公子是一对双生子,年十八岁,与我们所要寻找的龙凤双生子有所不同,唯今之计只有混入城主府才能探听到确切消息。”暗黑猫吐人言接着说道。
“这事急不得,从长计议吧,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便是我命数如此罢了……”女孩轻笑道。
江南的风总是轻柔的,江南的雨总是朦胧的,江南的酒总是绵甜的,江南的美女总是醉人的。江南的巷弄里的小酒馆却是任性的。这不,新开的余香小酒馆又换了售酒新规矩:桃花酒依然可提前预订。但前大提是必须是饮酒者自行前来购酒,但经发现有人替代或者是冒领,后果自负。当然后果也不是很严重,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你是绝对绝对喝不到“余香”酒馆所酿制的桃花清酒的。
苏京城位于魏国边境最南端,俗称南国,南国以山为主,平原较少,淡水湖泊穿插其中。总的来说算是魏国的附属国,除了岁末的贡品是每年必不可少的,其他却如独立国家是一样的。苏不患虽然被城民称其为城主,却是一个等同于皇帝般的存在,不过好在于这是一个比较明理懂是非的城主,是一个天旱散粮救难,水涝接济百姓的好人。南国山多树也多,但大多数是相思树,每到秋季漫山遍野的都是红彤彤的相思果。但是,就在苏京城的最南端的一所无名山上长有一棵高耸入云的、一年四季都碧绿成荫的、没有人知道其名字的树木,那里空气好,雨水丰足,只是进去的人皆看不到它的根系何在,仰头却看得到它的绿冠成荫。
城主府位于苏京城的最北端,占地面积宽阔,房屋布局大气,花园内假山林立,小桥流水,花木葱郁,池塘内荷花粉白相间开放得宜,睡莲亦静立一旁悄然绽放,真是好一处一副绝美似人间仙境般的存在。
“什么……”就这样一副完美的画卷被一声决然的呼喝声悄然惊醒,那落在花蕊上的蝴蝶已翩翩起飞,那隐藏在花间饮蜜吃糖的蜜蜂扑起翅膀已飞去他处,横亘在竹桥上挥笔做画的白衣少年放下手中的笔,眼睛随着那声突然发出的呼喝声,看向了呼喝声的来处。
一紫衣少年临廊下而立,身前是半躬身而立的小厮庆儿,只见那紫衣少年郎气急败坏的、黑着脸鼓着气问道:“你是说那小酒坊的规矩又改了?”小厮庆儿小心翼翼的答道:“是。”紫衣少年郎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今日的桃花酿也没拿到?”庆儿再答:“是。”
“反了天了,不过是一家小小的酒馆,规矩比我们城主府还大了去了,我到要去瞧上一瞧,谁借给他的胆子……”紫衣少年郎越过身边依然躬身不敢起身的庆儿,一路向外院走去。
“站住……”一声跌落尘埃的冷凝声响起,止住了紫衣少年郎匆匆而去的步伐。……“二哥……”一声喏嗫的应声答应,回转身子来到白衣少年跟前站定身子,一声斥责让原本气焰嚣张的主儿瞬间脸色发白眼神发蔫。
一步慢似一步挪到了竹桥上白衣少年面前。
“二哥……”不干不脆的叫了一声坐在木椅上的白衣少年,苏睿低着头等着自己亲二哥的训斥,怪只怪打小见了他就打杵……
苏璟神色冷淡,脸色有些苍白,冷冷淡淡地扫了一眼现在自己身旁有点胆战心惊的弟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急躁?又准备去打架?”
“没什么大事?二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注意保养身体就好了。”苏睿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哦?!”苏璟问道:“这么简单?!”
“是啊,是啊,二哥,本来也没什么事,你不必太在意的……”苏睿答道。说完,急忙拽着小厮庆儿转身就走。
“庆儿,他不说,你来说……”苏璟慢条斯理的看着被苏睿紧紧拽着的庆儿,慢条斯理的问道。
庆儿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看坐在木椅上的二公子清冷的脸,又瞧了瞧站在自己身边的三公子憋屈的脸,壮了壮胆子小声说道:“门前街胡同里的那家售酒的小酒馆改了规矩,奴才没买到酒……”庆儿说完,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静等自家公子示下。
“出售桃花酿的那家小酒馆?”苏璟问道。
“是。”庆儿回话道,继而接着说道:“今儿晨起五更天,向往日那般的时辰,奴才就到了那小酒馆门前。可是,时间不长,那小酒馆名唤“酒香”的丫头,便贴出了一张告示:因桃花酿供不应求,自即日起,但凡购酒者须自行前来选购,否,一经发现永不外售,且拒绝往来。
话落,庆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苏璟沉思良久,同样的沉默不语。苏睿一脸迫切的表情紧紧盯着苏璟。
苏璟思量片刻功夫,看也不看苏睿一眼,眼神看着远处小荷尖尖处,口中已是吩咐道:“观止,备车……”躲在回廊下的苏璟贴身小厮观止应声而去,转身便奔向后院准备马车。
苏璟吩咐观止备车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这一刻,苏睿已是慌了神,二哥,你忘了爹和师傅的叮嘱,在你未满十八岁之前不得出府,否则会祸及性命……”苏睿急切的拦在苏璟身前,半步不让。
“三弟,将命运寄托在无行的卦象身上,你不觉得很可笑麽?”说完,错过身便向外院走去。
苏睿急忙迈开长腿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劝道:“爹爹巡视边关未归,黄昏时分就会回来,你且等他一等,这些麻烦事爹爹会解决的,还有三月你便满了十八岁,到时候想去哪里,任谁都不会阻拦你的,你大可放心,况且明日才是‘大难’之期,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过多的压抑是会让人崩溃的,阿睿……”苏璟一脸平静的说道。边说边向外走去,脚步不做一刻停留。哥哥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苏睿都明白都懂,他不明白的只要再忍受三个月的折磨,就可以获得自由的哥哥,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刻就忍受不住了,一定要迈出府衙大门,可是就是这一步是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的。而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熬的苦遭的罪都会化为乌有的。
苏睿呆愣的站在那里,任由苏璟向大门走去。因为他知道他已无力阻止什么,更因为爹爹出发前叮嘱过他,让他不要阻止哥哥踏出家门,他不懂是为什么?
在苏睿的记忆里,每一个月逢十五的日子,那个月亮最圆的日子,就是家里最苦难最难熬的日子。因为每到那天,爹娘就会提前一天将府里的佣人、小厮、丫头都打发回家,府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爹娘和二哥还有自己四个人。夜晚就在月亮爬上柳梢最圆润的时候,府里远比寒冬还要冰冷,自己在被窝里盖着最厚的棉被依然被冻的瑟瑟发抖,早晨起来的时候,院里的树木早已被大雪掩埋,而总是在第三天的中午,赤阳及地之时,自己才能见到一身苍白如雪的二哥,那时候年幼,什么也不懂,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属于哥哥的一种怪病,一月一次,一年十二次,这病整整伴随了哥哥十八年……
想到这里,不能让哥哥走出院门,不能让哥哥出事……一种强烈的念头压抑着心底深处,沉稳了一下情绪,低声吩咐一旁的庆儿道:“我们去阻止二哥出院门,今儿就是舍了命也要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