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确是好宴,刘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晚宴了。
但段煨及其麾下四名校尉,却丝毫没有心情来享用。这五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匕首呢,有五名影卫立于其身后。
原来在晚宴开始之时,几十名影卫突入府邸,迅速将这五人制住。段煨想将五千渑池败军纳入其麾下,刘辩将计就计,借机将段煨等人控制住,从而进一步将华阴城的守军纳入玉衡军。
还有更多的影卫扮作渑池败军,进入了这华阴城中,配合几千玉衡军,此刻正牢牢把守着这座城池,当然也包括这座府邸。可以说,刘辩不费一兵一卒,已经拿下了整个华阴城。
“报告殿下!华阴城换防完毕!”关羽、太史慈两人带甲而入,对正啃猪蹄髈的刘辩说道。
刘辩点头示意,又挥着猪蹄骨,对段煨等五人说道:“感谢诸位款待!尤其是这蹄髈,烧得真不错!”
有了段煨和诸位校尉的印信,换掉全华阴城的所有防务,实在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下,饶命!”段煨总算抓住一个关键词语,向刘辩求饶道。
虽然他此刻还是想不通,怎么好好的一顿酒宴,瞬间就变成了鸿门宴的模样,但他显然已经猜出主谋者的身份。
刘辩:“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人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弘农王殿下!求弘农王宽恕。”段煨跪了下来,使劲磕头道。
刘辩:“算你还有点智力。”
初平三年,能当得起‘殿下’这个称谓的人不多,段煨很自然就联想到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弘农王——刘辩。
其余四人,也跟着段煨磕头喊道:“弘农王,饶命!”
“咚咚咚……”,在木质地板的撞击下,五人额头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色。
刘辩觉察到他们是诚心归降,于是举手示意,让五人停了下来。紧接着刘辫说道:“好了,诸位将我这弘农郡打理得不错,华阴城中粮草充裕,这都是诸位的功劳!”
“小人们甘愿为弘农王殿下驱使,不敢居功。”五人齐声说道。
华山之北的华阴县,从光武帝刘秀时期开始,就划归弘农郡的管辖,如今落入刘辩之手,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刘辩:“诸位既然诚心入我麾下,过往之事就不再追究了。”
“谢殿下、谢弘农王饶命之恩!”五人拜谢道。
刘辩问:“如今这华阴城中有多少兵马?”
段煨答:“城中驻军,有五千人,城外屯田军,有六千人。”
刘辩:“甚善!……诸位入席就坐吧,想必也饿了。”刘辩心中得意,却不想再刺激这几人,以加重他们内心的挫败感,更何况这几人还有大用。
“谢殿下!”五人齐声道,但唯独段煨面露苦笑。
晚宴重开,只不过主人,却换成了刘辩。段煨几人也吃得酣畅淋漓,完全将之前发生的事抛诸脑后了。看来他们也想通了,只要刘辩重新登上皇位,他们会比效命于董卓更有前途。
毕竟董卓权势再大,却不敢称王,因为他不姓刘。“非刘氏为王者,天下共击之!”这是刘氏老祖宗几百年前就建立的规矩,昔日篡位者王莽就因此而死。
当然不管什么规矩,始终是人说了算。
当汉室被束之高阁,当忠于汉室之人凋零殆尽,当新的贵族阶层纷纷崛起之时,这规矩也就成了一句屁话。
宴后,为了防止城中驻军叛乱,段煨等五人暂时被影卫监押了起来。
次日,华阴城的最高军事长官就彻底变成了刘辩,段煨被他任命为玉衡军校尉,统领一支玉衡军,其余人等皆被打散,编入关羽、太史慈麾下。至于屯田军,刘辩将其交给影卫副统领秦宜信来负责。
有了华阴城这个跳板,长安城指日可待。
此刻,刘辩最担心的还是安邑城的援军。
“有北方的白波军牵制,安邑城守军应该不会倾巢而出,但若是牛辅亲率三万援军前来支援,依靠渑池、成皋两地的玉衡军,则很难正面击败它。”刘辩站在华阴城楼上,焦虑地思索着。
安邑城西,
一座看似极其普通的府邸内。
“郎君,您回来啦!”一名美妇对着门前来人说道。
“嗯!”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略微嗯了一声。
美妇察觉到夫君的异常,问道:“郎君,可有什么烦心事?”
中年男子抬头望了望妻子,缓缓说道:“张济带兵离开安邑了。”
“啊!!那婉儿妹妹……她怎么办?”美妇惊问道。
美妇姓吴名莹,祖籍琅琊,她口中的婉儿妹妹,正是张绣的妻子邹婉。邹婉也是琅琊人,她和吴莹都是琅琊卞氏一族培养的舞伎,初平二年末,她俩在颍川卖艺之时,为张济、贾诩所劫获。邹婉容貌出众,成了主将张济之妻,而相貌略逊的吴莹,便嫁给了贾诩为妻。此刻吴莹对面的这位中年男子,自然就是贾诩了。
安邑诸将贪图邹婉美貌之事,吴莹是知道的。张济一走,吴莹甚是担心邹婉,说道:“夫君,不如邀婉儿妹妹来咱们家中,如何?”
贾诩虽不受牛辅重用,但在军中却颇有威望,郭汜、李傕等人对贾诩都甚是敬服。
却见贾诩皱眉答道:“邹氏已随军而行。”贾诩若有所思,似乎已经猜到了张济的真实想法。
吴莹:“那夫君在担心什么?”
贾诩:“张济此行甚是凶险啊,若不胜,牛辅定要治其罪;而要取胜,更是异常艰难,他的对手可是弘农王刘辩,此人在高唐、北海两地组建了一支玉衡军,据说有上万人,在青州境内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如今玉衡军却出现在司隶,并且正在进攻渑池城,或许已经得手了吧。张济此时凶险万分啊,恐不能如其所愿。”
张济当然也在打着他自己的小算盘,如今因为邹氏的原因,跟牛辅、郭汜等人不和,不如离开安邑。于是他索性就让邹婉乔装成亲兵,领着一万兵马南渡黄河,准备击败玉衡军,寻找新据点,不再返回安邑城了。如此,即便到了董卓面前,他也就有了交代。
吴莹不懂得这些男人们的谋划,她只想把她至亲姐妹救出来。于是跪下说道:“贱妾恳求郎君,救救我这妹妹。”同处异乡,与吴莹从小一起长大的邹婉,也确实算得上吴莹的至亲了。
“夫人已有身孕,快快起来,莫动了胎气,我且书信一封,让管家遣人送与张济就是了。”贾诩柔声说道。贾诩中年得子,对吴莹甚是关切。
从安邑到渑池,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中间却隔着中条山脉和黄河。崇山峻岭,又多绝壁险滩,只有小路,没有官道,因此并不适合大部队通行。
张济只能领军绕道东北,再沿着中条山和王屋山夹缝中的官道,向雒阳进发。
八日之后,张济率军一路疾行,抵达孟津关北岸。他估摸着渑池城城坚兵多,定能坚持不少时日,于是计划着南渡孟津,抄玉衡军后路,届时再配合董越两面夹击,则玉衡军必败无疑。
但是他不知道,渑池,函谷关,华阴等地皆已落入玉衡军的掌控之中。
也多亏张济没有选择西进经黄河顺水而下,不然已经陷入玉衡军的包围之中。
又或许因为黄河水军力量薄弱,没有足够多、足够大的船只,以供张济驱用。
如今张济绕道河内郡,也算得上幸运,不仅避免陷入玉衡军的包围,还保持着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
张济下马,遥望黄河对面的孟津关,只见关上遍布旌旗,好不壮观。看来强渡孟津无望,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