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上将!”徐良亲自在将军府门口迎接来人。
魏旭晖是魏旭尧的嫡亲兄长,现任从三品诸卫上将军,手下人习惯尊称他为魏上将。
跟随新帝打江山的时候遇到了萧衍,二人一见如故。
如今手握兵权,掌管宫禁宿卫,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主要保护皇上的,但不属于皇帝亲卫。
他着一身蓝色华袍,头戴玉冠,面如秋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武将,倒像个参加科举的书生。
等到他穿上将服巡视皇城时,这种略微矛盾的气质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也因此,魏旭晖很受燕京城里贵家夫人和小姐的追捧。
魏旭晖冲徐良微微一笑,跳下马车向府内走去。
徐良正准备转身时,突然马车上响起一道声音,“徐管家!”
徐良听着声音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看着从马车里钻出来的脑袋,惊喜道:“原来魏校尉也来了!”
魏旭尧跃下马车,“我哥都来了,我能不来嘛!”
他穿了一件紫色交领长袍,头戴金冠,与那次去烟雨楼截然不同的打扮,略微几分的纨绔之气。
徐良一路将两人引到了设宴的地点,因为才刚刚进入夏季,为主子们身体着想,他便挑了主院旁边的一处凉亭。
萧衍接到小厮通报后便先到了凉亭,魏旭晖二人到的时候他正在独自饮酒。
相互见礼后,魏旭尧率先开口,“萧大哥,那姑娘……可是进府了?”
萧衍才不理他,他冷着一张脸,“你们怎么来了?”
魏旭尧如今在萧衍部下,任正六品昭武校尉,年才十七,前途无量。
他出生较晚,又得家里人的娇惯,错过了萧衍与魏旭晖为新帝打天下的那段风云岁月。
但又从小受他兄长的影响,极其崇拜兵旅生活,是以对萧衍这些经历过战场风雨的大将很是亲近。
得了萧衍手下的官职后,与萧衍相处多了,觉出了几分萧衍的脾气,也就不惧他这张冷脸了。
噙着一抹笑道:“大哥听你从烟雨楼带回府一位姑娘,非不信,要来看看!”
魏旭晖笑骂他一句:“你就非要拉我下水是不是?”
几位爷饮着美酒,手下是几样精致的下酒菜,气氛融洽。
浅雪居几个丫鬟休息好了,李嬷嬷便唤倚翠带着小梅去找徐总管领些东西,比如成套的被褥,茶具,洗漱用品之类的,这些都是浅雪居里没有的。
小梅心里很是高兴,有机会看看将军府什么模样了!
跟着倚翠走的时候,她就觉出问题来了,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小厮都笑着和倚翠打招呼,有几个好奇的看着小梅,但不等小梅主动跟人家问好,倚翠就扭着腰一个人走了。
小梅对将军府的路不熟,只好向那些人笑一笑,急忙追上倚翠。
再次遇到人的时候,小梅别着气先跟人打了招呼,“这位姐姐,我叫小梅,是新来的辛姨娘院子里的。”
倚翠冷嗤一声:“没规矩!”
等没人的时候她又嘀咕:“哪个知道谁是辛姨娘啊?不过是在将军府里住了下来,那么破的地方哪个姨娘会住?”
声音不低,恰能让小梅听得清楚,偏偏小梅还发作不得。
如果此时她和倚翠争执,堵在半路上很不好看!
另外,她刚才也看了,将军府挺大的,她怕倚翠一生气把她丢在半路上,李嬷嬷交代的事办不成。
小梅憋着一肚子火气,暗骂倚翠是个小人,在心里的小账本上给她狠狠地记了一笔。
杏雨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丫头,珠儿看看她头顶与衣服搭配的粉色绢花,笑着问她:“你多大了?”
“回姨娘,奴婢十三岁。”杏雨觉得这位辛姨娘挺好,她是个靠直觉看人的人,直觉对上了,她便愿意亲近几分。
珠儿垂下眼绞了绞手指,她对这么恭顺的回答很不习惯,但想了想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多,习惯就好了。
忽略掉那些繁文缛节,只关注话里的内容就好了。
珠儿抬头对她一笑,左侧脸颊上的酒窝深陷,“珠儿与你同岁呢!都是十三岁,我比你们大一岁,十四岁了。”
杏雨听到这话抬头看向珠儿,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可爱的酒窝,她惊喜道:“姨娘脸上还有酒窝呢!”
随后反应过来,又羞着一张脸道:“奴婢失礼了!”
看着她一系列可爱又单纯的反应,珠儿失笑道:“没事儿!平时你是什么模样,在我这儿就还是什么模样,不用刻意。”
杏雨点点头,“姨娘,奴婢晓得了。”
停了一会儿,她又小声开口:“奴婢可以说说刚才失态的原因吗?”
珠儿冲她点头,她便欢欢喜喜地继续道:“奴婢们听说宫里最近一位玉娘娘特别得当今皇上的喜爱,皇上为了博她一笑,特地为她建了一座月亮宫呢!”
对这位玉娘娘,珠儿在烟雨楼也有所耳闻,都是姑娘们从那些贵人的口里得知,当闲话随口说的。
杏雨看向珠儿的脸颊,“据说那位玉娘娘笑起来,脸上就有一对儿酒窝。”
珠儿莞尔,“世上有酒窝的人多得是,那位玉娘娘应该不单是因为一对儿酒窝就得了皇上的宠爱,应该也当有其他突出的地方得皇上的眼才对吧?”
杏雨直点头,“是呢是呢,奴婢听说……”
“这几日西北有些不太平。”魏旭晖突然吐出这一句来。
魏旭尧一愣,忙向萧衍看去。
萧衍垂眸不语,良久,他抬眼看向魏旭晖,“你怀疑北戎将有动作。”
声音平淡但却笃定。
魏旭晖对此毫不意外,他道:“我在北戎有探子,来信说忽挚喝坚持打平凉关。”
魏旭尧惊呼:“平凉关?”
随即气愤道:“痴心妄想!不知深浅的北戎蛮子,平凉关也是他能吃得下来的?”
平凉关是大燕朝对外所设的一大重要关隘,因为地势险恶易守难攻,成为防御北戎的兵家重地。
也是萧衍曾经守卫过的地方。
魏旭晖放下酒杯,叹气道:“北戎最近几年来风调雨顺,休养生息已久,而我朝湖南等地频频洪涝,前几个月西北又发生地动……”
后面的话没讲完,但在座的人都明白,正是因为这次西北地动,才让北戎动了南下的心思。
说起这些灾祸魏旭尧就气愤,“赈灾的款都没拨下去,上面那位倒有心情给个病秧子造什么狗屁月亮宫!”
病秧子就是那位玉娘娘,据说肌肤如水,貌美异常,是皇上偶然间得来的美人。
这位玉娘娘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赏月,哪日晚上乌云遮住了月亮,便会不开心,几日见不着月亮,便会因郁成疾。
可惜这番美谈到了魏旭尧耳朵里,他略一想象,那玉娘娘便成了一个病病殃殃的女人,因为终日躺在榻上,皮肤惨白地只能赏月度日。
当朝太尉盛乡听说后,便献上建造月亮宫的主意,以奉承皇上,讨玉娘娘欢心。
魏旭晖淡淡警告:“慎言!”但并无责备,仿佛随口一说。
因为国库里已经没有给皇帝养暗卫的钱了。
小梅抱着铺盖被褥气鼓鼓地回了珠儿的房里。
珠儿根据她多年对小梅的了解,一眼便知这是在外面受气了。
从小梅手里接过铺盖,珠儿道:“咱们一起铺吧!”
小梅最受不了珠儿这样待她,如果说她脾气上来的时候像一个鼓鼓的皮球,那么珠儿就像一根绣花针。
普通却有效,在球上轻轻一扎,再多的气也一下子泄了。
她坐到一旁的扶手椅上,吐槽道:“我觉得刚开始来给咱们打扫房间的那几个下等丫鬟有点看不起人,心里挺气愤的。”
“吃过午饭后,李嬷嬷她们几个来了,也是帮咱们打扫房间,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对咱们的态度也客气。”
“我还暗暗感叹,这就是富贵人家给丫鬟划分等级的原因了,素质品行不一般!”
珠儿边忙活边笑着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小梅呸的一声,“屁的道理!跟着倚翠单独出去了一趟,我才发现她们为什么会被划分上等级。”
“这深宅大院里,比的是谁心眼多还藏得深,比的是谁比谁更会装模作样!”
说完后她走到床前,把珠儿拉了下来,“你还是坐着吧!我怕被里李嬷嬷看见。”
珠儿打趣她:“我以后还真让你伺候了?”
小梅皱着鼻子回她:“你可说,以后得你罩着我了!”
魏旭晖兄弟走后,萧衍回到书房,靠坐在交椅上沉默良久。
提前了!
他在心里默叹一句,这辈子魏旭晖来找他说北戎的事比上辈子提前了!
地点也不一样!
上辈子魏旭晖是将自己带到烟雨楼说的这件事,在那里自己第一次遇到了珠儿。
为什么会不一样了呢?是哪里出了差错?
还是自己关于上辈子的记忆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暗示性很强的梦,以致混淆了现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徐良在门外轻声询问:“将军,时辰不早了,可否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