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一声叹,陈洛诗万万没想到,受天下女子羡慕和天下男子仰慕的德明王姬,那个高高在上,才色双绝的王姬,竟然有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真叫人唏嘘和感慨。
“可见人心还是善良的,王姬发誓要让邓锐捷付出代价,可终究还是原谅了她,并没有付之行动。”
德明反问道:“以己度人,洛洛会原谅邓锐捷吗?”
陈洛诗眼眸暗淡,尔语道:“换了是我,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是当时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活得下来,宽宏大量才是后话。”
德明也是脸色一沉,道:“我也不是宽宏大量。”
“那……”陈洛诗静候佳音。
“格局不一样了洛洛……”德明敞开心扉道:“我小时候以为,只要我武功够好,就能报复那些人。可时至今日不一样了,没错,我没有原谅任何人,我一掌就可以雪耻,邓锐捷甚至都没有招架还手的余地。但是我却不能动手……邓锐捷也是因为自小体弱才被送到太眉山,所练所学的不过是些皮毛,而且都不曾涉足江湖,我能对她下手?再者,今非昔比,众所皆知我独得两宫太后宠爱,邓锐捷是朝廷大臣之女,从身份再到武学修为,她与我有着云泥之别,寻她报仇又有何意思呢?”
这是属于皇室独有的骄傲,她不屑于将力量不在一条平行线上的人当成敌人。这就是德明口中的格局,陈洛诗深深被其折服,缓缓又是一礼道:“正所谓大丈夫顶天立地,我看王姬的飒爽英姿,不是普通大丈夫能相比的。”
德明的脸颊绛红,竟然平白生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道:“你抬举了。”
俩人皆是相视一笑,思想上的共呜,让她们的感情日益剧增。
又这般吵吵闹闹地过了两日,一路穿梭林寒涧肃,空谷山幽,伴着山川秀色,缓缓前进。
这一恍,便是十来日的光景。花姑娘虽然生活在江边,可毕竟在海上漂泊多日,脚下无黄土,船只时刻在摇摆,难免吃不消,也难免怨声载道。
这么多人中,就数陈洛诗身体状况最差,只见她脸色惨白,倚靠在窗口,呼吸深而慢,眼神涣散,精神抑郁且难受至极。却凭着坚强的意志,愣是一句话也没抱怨,咬牙死命苦撑。
德明瞅见此情此景,也于心不忍,逐吩咐掌舵的船家靠岸。
邓锐捷顿了顿,喊住了德明:“师姐,我们不是要抓海贼,诱敌深入吗?不能半途而废啊!”
德明解释道:计划中根本没有弃用训练好的宫女,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麻痹朝廷里的奸细。
陈洛诗勉强抬头,有气无力地分析道:“王姬,不妥!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朝堂上多数的官员都与秦怀河有联系,可以说他们从利益上来说,是绝对不会让‘灭海行动’成功的。所以他们会细心留意这次行动的细枝末叶,那些训练好的宫女会是他们监视的重点,码头也是重点,想要瞒天过海,实属不易。”
“你说的话字字珠玑,可又能怎么办呢?”
德明叹了口气,其实她若能动用武林关系,揪出海贼的老窝倒也不难,只是那海贼历年广收绿林草寇,盘踞秦怀河,甚少打家劫舍、收刮民脂民膏。不过与贪污受贿串通一气,对需要水路运输的商人收取高额的过路钱,助长了王朝的歪风邪气是必然,可于武林各大门派乃至独行独断的侠客都没有冲突,甚至不少江湖中人都是海贼出身,或者早早规划好闯荡江湖的最后归宿就海贼。
海贼是势必要铲除,但前提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德明这一生如果想当侠客,那么做人做事得遵循武林道义。如果她还留恋人前尊贵人后富贵的王姬身份,那么凡事就不能太靠拢私下解决的快捷方式。
凡事没有尽善尽美,人心不足蛇吞象。
陈洛诗十指紧扣,眼眶中凌厉一闪,斩钉截铁道:“咱们原路返还。”
德明焦灼不安地将青丝缠绕于手,道:“舒华之前试过,也得逞与海贼交手会面。可一计二用,怕成效微甚其微。”
“不会的。王姬您想,我们屡次派兵铲除海贼,第一步就止步不前,想必是朝廷中有太多人不希望断了财路,偷偷为海贼报信。消息去得那么快,应该是通过飞鸽来传书。单凭只言片语,海贼很难判断,从秦怀大巷东头来的,哪艘大船才是朝廷的诱饵?天天看着花船美眷驶远,我不信海贼不犯痴狂。咱们原路返还,一则可以看看能不能与另外的花船碰头,碰头就表示计划被识破。二则去碰碰运气,瞅瞅海贼有没有定力。万一成功了呢?”
“这……”
这厢德明尚未下定决心,刚才吵杂着要下船的花姑娘此刻倒口径统一:“王姬,我们原路返还吧!我们出来的时候,除了抱将死之心,还抱着必胜之心,谁都不想无功而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