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将至,宫门将开,巍峨深严的宫殿寂寥得如同一卷让人猜不透的古画。
夜色如凉似冰,浇不灭德明心中烦躁之火,她奋力地一脚踢向高墙,宣泄着积压的情绪。
“该死的,寅时快到了,宫门怎么还不开?”
事实上,她在王宫入口的朱漆大门前,来回踱步七、八回,却像等了漫漫长夜般委屈。
“不等了!”
念想付之行动,德明纵身一跃,脚尖踮过红墙之上的琉璃瓦,轻盈地平稳着地。
“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
暗黑里巡查的侍卫,个个如同夜幕出末的猫,黑漆漆中轻飘飘的身影,立刻被敏锐察觉。“咣咣咣”迅速拔出兵刃,将德明团团困住。
“唉,是我,德明王姬!”
德明无力地解说着。想想自己当王姬当得好窝囊。回宫吧,翻墙进。翻墙进吧,又被误当刺客。别的小主王子公主,宫人见着跪一排,自己还得亲自介绍。
关键还没人认识,只能请来指挥使前来认证。
德明算是丢脸丢到家了——值夜的指挥使对于“德明王姬”的名号如雷贯耳,但也未能幸得一见。
大伙乱作一团,最后是养心殿前的小太监得空跑来“'请安”,德明方可离开。
一圈流程下来,幕色渐渐退去,昼夜开始交替。
所有的阻碍总算完美解决,德明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想,就是好好慰藉千斤重的眼皮。
可生活往往就这样,一波扑平,一波又浮出水面。毫无征兆,亭海殿朱门前毕恭毕敬站着一人。
“福东你在这干嘛?”德明见他像见鬼似的,每次都准没好事。
“王姬吉祥!”福东撩袍下跪,恭敬道:“王上命王姬速速前去御书阁相见。”
“那个,福东,王兄为何要见我?”
“王姬去了便知。”
既然福东密不透风,德明不好再追问什么,也不敢耽搁,沿着御书阁的方向,三步作两步走,飞奔而至。
赶往的途中便停住了脚步——德明远远望去,御花园的一角,万簇嫣红前,承霄观花晨赏。
那个背影是如此的落寞、孤独、苍凉。德明心中泛起无限的感想:王三哥啊王三哥,你兵败禁足于竹林,自嘲是猛虎困山,空有雄韬伟略,却郁郁不得志,“可怜白发生”。可对比于你同样出类拔萃的弟弟承霄呢?他是胜了,高高在上,万民景仰,主宰着生杀大权。但你可曾知道,承霄自幼就喜欢晨升和夕落。上朝的时间令他错过了日出,批改奏折让他忘了晚霞,没日没夜的在奋笔疾书,处理大小军机要务。殿外的风景便是他的远方,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景,都显得格外珍重注神。
你俩究竟谁是困兽?谁失了自由?谁“可怜白发生”?瑶儿无从分辨,也不想分辨,惟愿从此不再卷入政治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