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青邓大人再次提出疑问:“听说王姬是因为听到了一个重大秘密才对程轩达严刑的。王姬之言,岂能有假。”
程武看着邓文青小人得志的模样,冷笑道:“依邓大人所言,王姬说得都是真的。本将军就是谋反逆贼,不忠不仁之徒咯?”
承霄适当时机开口安抚道:“将军的英勇报国,朕和臣民都看在眼里。”
邓文青的回答倒也不含糊:“卑职不敢对镇元大将军有所猜疑。据卑职所知,王姬自始至终都没有污蔑程将军。王姬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上报,却换来这番惨无人道的残害。姑且不论贵公子的人品和实力,单单的妄言妄语,也是欺君犯上的大罪吧?”
程武最怕提及此事。好在反复思良了一整晚,才不至于被责问得哑口无言:“犬儿当时正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命危机,恐惧令他神志不清,如果有什么胡言乱语让王姬误会了,还望王上明察秋毫。”
高高在上的承霄躲在皇冠下一脸不知相信谁的模样。不发一言。
邓文青反讥道:“镇元大将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轻带过了王姬所受的痛楚了?况且如果不是将军的纵容,贵公子也不会行为低劣,凭借着父荫和家中的兵权,目中无人,连王上都不放在眼里。”
“邓大人这番言论是何用意?”程武横眉一挑,凛然悲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有传闻称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泄题案中,监考官夏相计泄题敛财。怎么又不见邓大人出来秉公执法。”
“这……”邓文青一时间哑口无言。没想到程武情急之下会话锋一转,牵扯出科举泄题案。他可不想同时得罪两位泰山北斗的人物,逐圆场道:“哈,将军言重了。将军和夏相计都是卑职所敬重的人。真龙天子在此,哪轮到卑职乱审乱判。”
这就溜回了原来位置上。夏甫田马上揣着严肃补上:“王上,老臣读的是圣贤书,守的是严律,办的是明帐清工。出卖国家有损国体的事,老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做的。程将军您镇守边疆多年,老夫万分敬仰。虽与您并没有过多的深交,但同朝为官二十载有余,老臣的人品道德如何,将军难道就没有几分了解吗?”
夏甫田睁开了平常色咪咪的条线,气鼓鼓怒斥道。程武被夏甫田这么凌厉一瞪眼,似当头棒喝,如梦初醒。
是啊,不管夏甫田有没有泄题,都不应该由自己越轨当众举报,这是犯了朝堂大忌。怪就怪自己心乱如麻,乱了方寸。
但是一直和自己相交甚好的夏宰相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股眼告诉自己?他目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程武只好硬着头慷慨激昂道:“之前的科举试题存封在国子监。科举在即,夏相计身为监考官常以考试相关问题在国子监走动不是吗?而太傅和几位大学士那段时间是住在国子监的,只有夏相计能宫内宫外两边走动,无疑夏相计的嫌疑是最大的。再者说,相计掌管着理玄国财库的赋入敷出,帐目与帐目之间的数字,夏相计可以任意填写,反正有些数目永远无法考证。”
“承蒙先恩泽,委以重任。老臣掌国库快有十年了,一直恪守本分,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所谓日久见人心,老忠此心可昭日月,瞻泊得以明志。”夏甫田字字铿锵有力道。
“哼,说到‘可昭日月’,老夫在战场浴血奋战一辈子,战功赫赫,还不是一样遭人猜忌,流言蜚语不断。”
程武说着说着,竟徒生悲凉。才高八斗,官运亨通,却遭旁人嫉妒。打胜战归来,君王不放心,怕其军心民心威望太高。碌碌一生毫无建树吧,空有一腔热血又怎会甘心平凡?人生在世,做人难啊!
“王上。”夏甫田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挥汗如雨,满背湿透。他直挺挺地跪下,用一种悲悯的口气道:“若同僚对老臣有所顾忌,认为老臣失德失忠。老臣甘愿退位让贤,力证清白。”
“夏相计一向清明廉政,程武忠肝义胆,两位乃国之栋梁,缺一不可。”承霄揉了揉太阳穴,俊美无涛的脸上写满了为难的神色。
“王上不必挽留,自古多少忠良烈一死以谢天下,以死明志,吾身虽死忠义长存。况且老臣只是避嫌隐退,长江后浪推前浪,臣相信会有人比臣做得更好。”
“好一个以死明志、避嫌隐退,既然夏相计可以,老夫……”程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角湿红,声音颤得厉害:“如今天下太平,军权理应归还国家。”
想想叱咤风云数十载,他早已和军队融为一体。随地可扎的营包是他的衣服,奔驰的马儿是他的双腿,部队是他的灵魂所在,尊严所在。剥削军权真的比扒他一层皮还痛苦难受。
“唉,将军……这事怎么会闹成这样呢?”承霄边说边摇头,惋惜不已。
“据探子回报,南蛮侵略的军队早已解散。当年老臣发号参军令,天下百姓积极踊跃,青年壮士四方八方赶来。多年来我理玄士兵舍生忘死,众志成城,令敌方闻风丧胆。如今胜战归来,理应放马归林,卸甲还乡。”
“将军此言甚是,是朕大意了。早应该犒赏大军,让他们荣归故里,早日与父母妻儿团聚。”承霄笑了笑,脸庞上满是被说服后的尴尬神情。其实心里底里面早乐开了花。
“全凭王上定夺。”
“嗯!”承霄亮了亮嗓音,道:“相计之职确实要务繁多,夏甫田。”
“老臣在!”
“现为你调任,安一个清闲的官职。”
“谢王上!”
“程武!”
“老臣在!”
“您镇守南蛮多年,且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德高望重,现封你为武官之首威元大尉。”
程武当即后退几步,郑重地行三扣九拜之礼:“谢王上垂怜,老臣自当竭尽所能,安邦定国,镇邪除妖恶。”
“犒赏大军的事交由威元大尉全权负责。大尉可先举行庆封宴,让追随多年的兵丁也能欢聚一堂,开怀畅饮。”
“谢王上隆恩。”
“既然大尉已经交权明志,德明,你以后不允许再污蔑大尉一家的忠贞。”
“德明谨记。”
顿了顿,承霄有腔调的喉音变得随和:“至于德明打伤程轩达一案,她也受了严刑拷打,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大尉可还有议意?”
“老臣并无议意。”
“虽然这件事上,德明出手过重。但希望今后大尉严加管教,毕竟是高官之子,切莫胡作非为,落得百姓的口实。”
程武伟岸的身躯震了一震,谨言道:“谨遵王上教导,今后定当门风严谨,若犬儿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老臣亲自将他推出菜市场,活活打死他。”
“嗯!”承霄满意地点点头,终于露出内外一致的表情。但不久便话音一转,厉声道:“德明,你生性娇纵,目无王法,肆意行凶,实在是失德。如今将你交由广尊太后严加看管,你今后务必洗心革面,好好听从太后懿旨,不得有误。”
德明垂下眼皮轻声道:“是!”
看似所有的事情都得到完满的解决。福东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王上有旨,有事启奏,无事跪安班师回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