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明笑了笑,没有理会他新提出的问题:“夏伯誉是只疯狗,没有把柄在手他不会轻易放人,便委身在牢房待了一晚上,结果他还有死活不肯放了姚斌,争执好长一段时间,我急着回宫,才无奈带着‘权庸’客栈的书生出来。我就不懂了,夏伯誉发现错捉王姬,我如果真的小题大作状告到王兄这里,他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姚斌罪名落实也不过是偷买试题,又不是贩卖试题,为什么他宁愿得罪我也不愿放了姚斌?”
“王姬有所不知……”舒华缓缓道来:“今次的科举考试,王上安排了微臣监管,目的是选拔一些有用之士安插在朝野之中,权臣那边也不会眼看着的我们势力坐大,他们挖空心思,从大学士那里取得了试题,想要帮助门徒提前做好准备。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试题竟然暗地里被以贩卖的方式大量泄露出去,似覆水难收,影响颇深……”
“咳咳……承霄猛咳几声,示意舒华不要说下去了,这里涉及到国家机密,权力斗争,德明不一定信得过。
德明听后,仔细的分析道:“原来是权臣那边出了内鬼,他们查了又查却始终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唯有对私买试题的考生严惩,杀一儆百,消除负面影响。”
完全正确。承霄和皈落大吃一惊,看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早以洞察一切。
舒华续言道:“所以捉到的考生一个都不能放,免得百姓认为朝廷寻思舞弊,纪律不严。话说,如果不是姚斌牵扯在内,我倒同意夏伯誉的做法。”
“这事就棘手了,我也没有办法。”德明双手一摊,差点打到端茶上来的小翠,她拂袖骂道:“死丫头,叫你上茶还是上房睡觉啊!去这么久?”
小翠颤抖着手摆放好白瓷杯子,眼泪婆娑道,“请王姬恕罪。”
小翠委屈啊!你以为“顶顶好茶”易找的吗?她膳房转了一圈,储备房转了一圈,柴房又转一圈,最后在庭院的花圃中,找到了一株枯萎的藤蔓。小翠摘下枯萎泡在开水里,颜色倒和茶水有几分相似。
折腾了半天,皈落也渴了,率先先开盖吹了吹烟雾,不加思索地喝下了。
“王姬,你家的茶水怎么没有一点茶香,反而涩涩呛口?”
“啊?”德明皱紧了额头,握紧了拳头,抑压着狂笑的冲动:“这个我不清楚,没喝过,我都好几年没回宫了,对亭海殿的事务不熟悉。你们若是喜欢,下次喝茶还找她,她叫小翠。”
德明郑重其事地介绍,吓得小翠泪崩立马跪下:“王姬……”不带这样坑人的。
“没喝过的话……”舒华慢慢推出茶杯:“我不渴,王姬先享用。”
不不不,德明摆手兼摇头,连忙又把茶杯推了回去:“夏大人是贵宾,哪能怠慢了,况且我已经有一杯了,喝不了那么多。”
“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舒华拂了拂衣袖,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
“放心,舒华有万全之策。”承霄突然道。
到嘴边又放下了,舒华悠悠道来:“我有一计需王姬配合。”
“说来听听。”
“王姬出宫后找夏伯誉打听一切关于姚斌的事情,事无巨细,越仔细越好。”
德明不懂道:“为什么要查姚斌?他的底细咱们不是很清楚吗?”
承霄不动声色道:“你对姚斌的底细很清楚?”德明出现的种种,都过于巧合,像是刻意营造似的,让承霄不得不对她有所保留。
德明聚神凝视着承霄,巧笑道:“姚斌的底细不就如坊间传闻,前王七子参谋,新王登机后就弃之不用。”
舒华道:“不错,咱们正好利用这个背景做文章。稍微有点脑子的大臣都应该不相信王上会弃用姚斌,毕竟姚斌满腹经纶,精忠报国。王姬多加盘问下,夏伯誉必然生疑,这时王姬只需有无意透露几个信息点,第一,王姬要在民间玩耍几天,是王上安排你进住‘权庸’客栈的,第二,姚斌好像在帮王上调查什么叶子什么失窃案,第三,姚斌正在怀疑今次的科举试题贩卖和失窃案有关联,请求王姬在他入狱后救出‘权庸’的书生。”
“三个月前的隆冬枫叶林失窃案?”皈落惊呼。
三个月前,木都发生严重水灾,朝廷调库银黄金三千,白银一万赈灾,命从三品仁勇校尉李砚压送。周都到木都,最快的是坐船,可流江一带常有凶残成性的海贼出末。陆运必经之路就是隆冬都城方圆百里的枫叶林,那里有一伙百余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绿林强盗。若绕路前行,必然要多花上半个月时间,到时候又不知会饿死多少人。李砚心生一计,将灾粮和官兵乔装,打扮成过路运送木头的百姓,趁着夜幕,悄悄溜过去。谁知第二天,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了连同校尉李砚在内的四十七条尸体,李砚明显是浴血奋斗,顽强抵抗,最后身中数十刀而亡。本来大家都以为是那帮绿林强盗所为,但来后来调查所得却发现另有端倪。
“隆冬枫叶林?三个月前就是七月,七月十五前还是后?”德明一脸不对劲的样子。
皈落一征,道:“正是七月十五那天。”
德明摇摇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仁勇校尉李砚是枫叶林那群武林败类杀的?其实不是,那群败类作恶多端,为非作歹,实乃武林之不耻,绝尘派掌门义招十二名勇士,于七月十四血洗枫叶林,我就是其中一人。所以是有人需要借枫叶林掩人耳目,私劫官银,肯定黑吃黑……天呐,细思极恐。”
承霄冷笑道:“这不叫什么恐怖的事。”
她果然又参与其中。身在江湖却一举一动都与朝廷有着密切的联系。
皈落道:“这两件事件也没有关联啊,贩卖试题明明是……”他猛然收声,怕说错了什么似的。
舒华倒不像那皈落般吞吞吐吐,直言不讳道:“真相如何不重要,看似有关联就行了。我故意让夏伯誉以为姚斌进狱就是为了查他,我就不相信他不害怕这两盘屎会扣到他头上。到时候他不巴得送姚斌出狱。”
“夏伯誉会上当受骗吗?没有实质证据,他一个宰相之子,背景强大,用不着害怕。”承霄皱眉道。
“咱们就是利用他多疑的弱点,我和皈落去说,夏伯誉肯定知道我们为救姚斌瞎编的。德明王姬就不同了,几年没回来,底子干净,堂堂的理玄国王姬,没必要骗他,也没必要帮姚斌。”
德明半信半疑道:“这就能让夏伯誉放人了?”
“当然不能,夏伯誉虽然多疑但一定会求稳。”
听到这,承霄放下了茶杯,算是明白过来了,套路真深,一环扣一环:“夏伯誉肯定会再度去搜查‘权庸’客栈,你小子在‘权庸’客栈搞了什么鬼?”
“哎呀呀,常言道,知君莫若臣,王上你怎么反过来了。我昨夜一宵没睡,帮姚斌伪造了一堆罪证,放在了‘权庸’客栈姚斌房内的枕头里,保证夏伯誉看一眼也分辨不出真假。”
皈落持不同的意见:“要是夏伯誉多看几眼不就穿帮了。”
承霄和舒华同时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单纯得极致。
“那是帮王上查的罪证,夏伯誉看一眼心里有谱就会放回原处,难不成他还敢拿回家好好研究不成?我已经买通狱卒送了书涵给姚斌,总之你们不能一口咬定,含糊些,引导夏伯誉钻死胡同,也为将来反口复舌留有余地。”
“好,我明白了,我换衣便起程。”
“嗯!”舒华点点头:“我等你。”
什么意思?
“你不许去,去了夏伯誉就不上当了。况且还有太多的麻烦等着夏大人去解决。”承霄批阅奏折喜欢带上舒华,带上他就不用带脑子。
舒华眼珠子一转,谄媚道:“王上,那是您的奏折不是我的。我得暗中协助王姬,天大的事都没有救姚斌重要。”
呵呵,谁信呢。
德明和舒华走后不久,亭海殿再次迎来一位贵客——玄理国唯一一位阳字王姬,凤阳王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