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炸响，吓得陆晚霏浑身一缩，捂住了耳朵。
白晟月闻声望去，只见外头的天空霎时被照亮，与白昼无异。
烟火不断绽放，登高而望，姹紫嫣红似乎只有咫尺之距。
白晟月回头欲要喊陆晚霏一道欣赏，不料她竟浑身哆嗦，吓得蹲下了身子。
他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肩，脸上凝重了几分。
“不怕，有我在呢。”白晟月将陆晚霏搂入怀里，低声哄着。
陆晚霏紧攥着白晟月的衣角，咬着嘴唇，面色骇白。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才停止了响动。
陆晚霏一身冷汗，紧紧依偎在白晟月怀中。
“好了，没事了。”白晟月松开陆晚霏道。
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瞧着伶牙俐齿，竟也有害怕的。
到底是个小姑娘罢了。
“白晟月！”陆晚霏抓住白晟月的衣袖，紧张道。
黑暗里，白晟月凝望着陆晚霏，神色复杂。
“你，先别走。”陆晚霏迟疑许久，挣扎着说道。
“难得独处，我哪会舍得走呢。”白晟月故作轻松着笑道。
陆晚霏垂眸紧缩在书架旁，额角不断有冷汗流下。
没想到重生一回，还是如此不争气，
陆晚霏默默叹息一声。
说起这害怕霎那巨响的毛病，还是在陆晚霜八岁生辰时落下的。
那日，陆晚霜故意将她推出去，烟花炸响的瞬间，与她不过三尺之举，火星落在她的手背，险些留下了疤痕。
自那之后，府中燃放烟花之际，她总是躲得远远的。
白晟月环顾四周，从书架底端翻出半截残余的蜡烛来。
掏出怀中的火折子一吹，火苗腾地照亮了彼此的脸。
陆晚霏呆呆望着跳动的火苗，还没缓过神来。
“可好些了？”白晟月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陆晚霏。
“多谢。”陆晚霏尾音轻颤。
“没想到，连生辰都能过得如此狼狈。”陆晚霏长吐一口气，自嘲了一句。
“今日是你的生辰？”白晟月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眼下两手空空，实在是丢人。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日子罢了。”陆晚霏眸色转冷，压抑着眼底的期待和委屈。
“生辰之日可是大事，怎能如此马虎。”白晟月嗔怪道。
这丫头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真是叫人心疼。
“从——五岁之后，我便再也不过生辰了。”陆晚霏望着烛光，想起些旧事来。
自打父亲陆清安从蜀地带回姜氏，他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便逐渐恶化。
往日的相敬如宾逐渐被争吵替代，而后是渐行渐远的疏离。
记得五岁生辰那日，父亲大怒，母亲搬去了水莲邬，无人记得那日本是陆晚霏的生辰。
自那之后，她就成了不被疼爱的累赘。
白晟月沉默良久，只字未语，只听陆晚霏倾诉心事。
“今年生那场大病之前，我每年生辰都会放灯许愿，可多年来心愿依旧没有实现。”
“大病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可笑。”
“祈求天怜不过是弱者的懦弱，是强者的嘲讽。”陆晚霏咬牙，眉间一蹙，一双桃花眼间闪着泪光。
“白晟月，你我之间除了年纪之差，还有身世之别。”陆晚霏迎眸望着白晟月，认真说着。
“据我所知，白老爷与白夫人恩爱非常，对你和白姑娘更是宠爱万分。”
“你是白府的独子，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人生如明月光辉，耀眼万里。”
“但我不是。陆家如一片阴云，多的是算计和冷漠，一时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陆晚霏语气清冷。
“而我，更不是什么心无城府的小姑娘。”
头一回，她认真在白晟月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从地狱归来，她的心中早已被仇恨荼毒，纯净之地所剩无几。
良久，白晟月才开口道，“小六。”
“你若是要报仇，我便替你磨刀可好？”
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陆晚霏心间一动，不知如何面对。
“看来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陆晚霏移开目光。
“嗯，方才的说法确实不太妥当。”白晟月蹙眉点点头，又道，“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该再脏了小六的手。”
“白晟月！我不是在同你玩笑。”陆晚霏剜了他一眼，严肃非常。
白晟月无奈笑笑道，“我也是认真的。上回在百福寺，咱们不就配合得不错。”
百福寺？！
陆晚霏猛地敲了一记脑袋。
险些忘了寻白晟月的正事了。
“你是否早就知晓陆晚霜要对我不利？”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先知呢。”白晟月一脸无辜。
“你若不知，为何会让白姑娘将香囊给我？”陆晚霏显然不信。
“山间多蛇虫，给你防身罢了。”
陆晚霜究竟要耍什么花招他哪里知道，只不过是那香囊比较特殊，有明目清神的功效，也能抵挡那些不入流的迷香。
“那城中的谣言是否与你有关？”陆晚霏换了个问题。
“你那庶出的妹妹在寺庙中起了那样龌龊的念头，想来是佛祖责怪了。”
咳咳，这么精彩的戏份，自然是他安排的。
那样的货色也敢为非作歹，怎能不让她长长记性。
陆晚霏连问两个问题都一无所获，实在不爽。
“既然白公子不愿如实相告，那我走了。”陆晚霏起身拍了拍衣角的落灰。
“等一下！”白晟月一把拉住陆晚霏的手腕。
陆晚霏疑惑望着他。
白晟月从袖中掏出一朵簪花来，置于陆晚霏的掌心，温声道“生辰快乐，小六。”
依旧是芙蓉的图样，两朵娇花并蒂而开，是红玉雕铸而成，色泽透亮，与市集上的绢花大为不同。
“你——”陆晚霏摊手望着，心情复杂。
他为何会随身携带女子的饰物，莫非本是要赠予某人，而今听闻是她的生辰才无奈掏出作为贺礼？
“这簪花我不要。”陆晚霏垂眸片刻，将簪花塞回白晟月手中。
“为何？”白晟月不悦。
“既然不是有意相赠，我又何必夺人所好。”陆晚霏淡淡说着，拉开房门走出了藏书阁。
什么意思？
这簪花本就是要给她的，不过是一直寻不到时机罢了。
依着小六的意思，莫非怀疑他是想赠予其他女子？
想到这儿，白晟月忙追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