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隆问华温韦:“你可以仿照这个木头大脑,再造一个木头大脑吗?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就可以有两个木头剑客,让这两个木头剑客互相对战,按照木头大脑的工作原理,这两个木头剑客的实力就会不断地超越对方,无限循环,最后达到不可战胜,独步天下的水平。”
华温韦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只可惜,我还无法仿制这个木头大脑。”
李申隆问:“为什么。”
华温韦说:“因为这个木头大脑太复杂了,超越了我的理解范围。这么跟你说吧,这个木头大脑里面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机关,我都理解,但是他们以各种奇巧的方式排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超越机关的更高的功能,这是我不能理解的。就像有人写了一篇高深的文章,你去看那篇文章,你会发现,每一个字你都认识,甚至每一个词语你都认识,但是当这些字词组成句子,和段落,最后组成整篇文章的时候,你就完全看不懂了,这就是这个木头大脑的复杂之处。”
华温韦顿了顿,继续说:“其实一个木制机械,表面上是使用木工技术,对原材料进行改造和组合,实际最重要的是设计。也就是说,当一个机械在现实世界中还不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人脑中,在图纸上,显示出来了。而这个设计的过程中,需要运用各种学科的知识。而这个木头大脑,来自其他时代,就我的感觉而言,它的设计中最超越我们的地方,就是数学。”
李申隆问:“数学?”
华温韦说:“对,我能从机关的组合中看出它原来的设计思路,真正能把一张图纸在我脑海中还原,现在我发现,这个木头大脑中有很多机关被用于数学运算,那种数学运算极其复杂,我也不能理解。所以,我难以精准地复制它。”
的确,科技的进步,表面上是有了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出现,但实质上是人类理解事物方式的进步。而数学,作为人类理解世界的工具,在华温韦的时代还很原始。
李申隆说:“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一定有的,这个木头大脑既然被故意送给我们,一定还会有其他奇巧的地方没有被我们发现。”
李申隆和华温韦二人,拆开木头大脑,仔细寻找,竟然真的发现了更多东西。
原来,这个木头大脑是由两个完全一样的大脑核心组成。华温韦把其中一个大脑核心拆卸下来,这个大脑核心竟然也能独立运转,虽然速度比原来的木头大脑慢了一半,但也足够了。
因为,在机械在对战中进化,可以弥补木头大脑速度变慢的缺点。
于是华温韦又投入劳动之中。此时霍宏义也恢复了体力,赶来帮忙。他们又重新加滑轮,制杠杆,制作流线型外壳,再进行反复的测试,终于有赶工出一台木头剑客。
于是,第二个木头剑客的培训又开始了。
李申隆当过教官,早已轻车熟路,还是按照先慢后快的剑法,逐步对木头剑客进行提升。
第二个木头剑客就被叫做木头剑客乙,那第一个木头剑客就被叫做木头剑客甲。
进过一日的对战,木头剑客乙也达到了和木头剑客甲差不多的水平。
于是,李申隆收剑退出。他们开始让木头剑客甲和木头剑客乙进行对战。
李申隆三人却坐在一旁,看着好戏。
这对于三人而言,还真是从未有过之事。李申隆三人,一路而来,都是提剑上阵,与强大的敌人厮杀,从来只有路人甲乙吃瓜群众,围观他们的战斗,就像那船上的海盗,衙门的捕快。
可是现在,他们却收起兵器,坐在那里,看两个木头人在打架,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两个木头剑客越打越激烈,好似银龙出水,猛虎下山。出神入化,引得三人直叫好。
李申隆想着,这个木头剑客现在的剑法,自己恐怕要再练十年才能达到,可是木头剑客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达到了这个水平,实在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至真童子突然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
至真童子说:“让我来和木头剑客打几场吧。”
华温韦哈哈大笑:“哈哈,小朋友,你不要以卵击石。”
至真童子说:“不多,就打三场就可以了。”
木头剑客甲真的就和至真童子打了三场。至真童子拿着一把自己削的竹剑,和木头剑客一招一式地打了起来。
前两场,至真童子都被碾压,好无还手之力,可是第三场,至真童子竟然和木头剑客同时把兵器碰到了对方。
双方都速度太快,以至于围观三人都看不清是谁先获胜。
华温韦说:“这太不稳了,我们只有一次与玄诚子对战的机会,木头剑客还不够强,不能保证必胜。”
至真童子说道:“你们是让李申隆和木头剑客先训练的吧。这可不行,木头剑客和李申隆对练,既学会了李申隆的优点,也学会了李申隆的破绽,这种破绽,就像一人小时候的坏习惯一样,终身难改。”
华温韦想着刚才的对战,确实如此,木头剑客犯了不该有的失误。
忽然华温韦灵机一动,打开木头大脑,重新调整起来。他扳动一个机关,木头大脑开始倒转起来,很快地,两个木头大脑都把从与李申隆对战开始的所有资料全部删除了。
李申隆说道:“喂,你这是干什么。那我这两天的辛苦不是白花了。”
但是李申隆瞬间又明白了,这是要让两位木头剑客重新开始对练,忘记一切招式,从无开始。
的确,忘记一切招式后,两个木头剑客渐入佳境,许多奇招怪招跌出不穷。
原来,即使是高手,也会有很多招式上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会被木头剑客放大,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让两个木头剑客从无开始,左右互搏,能在剑术上的造诣,远远超出人中高手。
终于,十日之约到期,李申隆三人也觉得木头剑客的剑术已经到达完美,便挑选了状态更好的木头剑客乙,前往华东山赴约。
玄诚子道人早在华东山的竹林里等着。
这一片竹林比上次决斗的竹林更加茂密,也更加复杂,
正是追求极致技巧的剑客展示自己才华最理想的地方。
要说这玄诚子道人,确实是个矛盾的人,他一方面害怕麻烦,明明有看过黄石天书,又遍知天下之事,却隐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只教几个童子,不愿意沾染事件的一切麻烦,也更不关系天下的变局。
另一方面,他有酷爱给他找麻烦的人,他收至真童子,为徒,任凭他给自己捣乱,
有故意和李申隆三人决斗,明明知道惹上李申隆这三个狠人,绝对不会有一日消停,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如此矛盾之人,也是世间罕见,大概也体现了道家所说的阴阳相生,本为一体吧。
现在,最麻烦的狠人李申隆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申隆穿过一棵棵青翠欲滴的竹子,背上背着一个大布包,布包也不严实,就有几个木头表面漏了出来。
玄诚子道人笑道:“阁下今天不用你的结晶剑了吗。”
李申隆也不回答,走近玄诚子时,把背上的布包放下,现出木头剑客乙来,
木头剑客乙站立起来,站在李申隆前面。
“这就是我今天的兵器。”李申隆轻轻说道。
然后李申隆走到一旁,找了个大石头坐下,一脸轻松,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
玄诚子可不轻松,不如说,他现在十分兴奋,因为又看见了闻所未闻的东西。
玄诚子笑道:“看来黄石天书果然不是全能的,也有漏算呀,这东西我可没听说过。”
不过玄诚子很快又恢复了狂妄与傲气:“哈哈哈哈,就凭这块木头,怎么战胜我,李申隆你大概是来搞笑的吧。”
李申隆一摊手:“哈,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今天就是来搞笑的,你打倒这个木头剑客,就算我输。”
正说着,木头剑客已经发动,一下子跳到了竹子尖端。
玄诚子也不示弱,也跳上了另一棵竹子的尖端,紧盯着木头剑客。
这时候,竹林外的观众除了霍宏义和华温韦,又来了一群童子。
为首的两个正是至真童子和塌鼻子童子。两个边吵边走,互不服气,热闹非凡。
至真童子说:“塌鼻子童子,你看,我手上有一只木头牛,你想不想要。”
塌鼻子童子说:“想要,想要。”
至真童子说:“那我们两个打个赌,师父和木头剑客谁赢。要是你赌赢了,我就把木头牛给你,要是我赌赢了,你就把鼻子给我刮十下,怎么样?”
塌鼻子童子摸摸鼻子,又看看木头牛,说:“好,不过你赌哪个赢。”
至真童子说:“你先说,你赌哪个,我就赌你的对面。”
“这个——”塌鼻子童子看看师父,又看看木头剑客,然后又看看至真童子狡猾的笑脸:“我赌师父——啊不,我还是赌木头剑客吧。”
“想好了,不许改。”
“不改。”
至真童子哈哈笑,一群童子都到了竹林旁边,为师父和木头剑客加油助威。
然而,啦啦队们已经喊了三次,玄诚子道人和木头剑客竟然一招也没有交手,只是不停地从
一棵竹子跳到另一棵竹子,双方都在变换自己的位置。
华温韦不解地问道:“这是个什么打法,高深莫测,我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竟然看不懂,该不会是木头剑客哪个零件坏了,而这个玄诚子道人的脑子也出问题了吧。”
霍宏义说道:“都不是,这是最正确的打法。”
华温韦问道:“为什么。”
霍宏义说道:“一般的武士格斗,都是拿着兵刃互相劈砍,你挨一刀,我再挨一刀,最后双方都伤痕累累,看谁的抗击打能力强,谁就能站到最后。”
霍宏义继续说:“然而,当剑术达到玄诚子道人这种境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玄诚子道人和木头剑客的剑术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只要他们有一方占到优势,就可以无限地滚雪球,知道最后击败对方。而在竹林间的站位,就决定了优势与劣势。现在这双方不停地调整站位,实际上无形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霍宏义最后说道:“正是如此,在剑刺杀到敌人的时候,才看出胜负,是三流剑客;在拔剑出招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出胜负的是二流剑客,而在还未拔剑之时,仅凭双方的站位就判断出胜负的,才是一流剑客。”
正讨论着,木头剑客率先发难,已经开始进攻了。
木头剑客从竹子上跳起,向玄诚子道人冲了过来,利用木头剑客流线型的身体,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玄诚子道人的面前,然后木头剑客毫不留情,挥剑就砍,挥剑的动力,加上快速冲来的动能,这一剑,把机械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看得底下有些童子不由得心惊胆战,为师父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玄诚子道人立在竹子尖端。
宽大的道袍迎风向后飘舞,玄诚子从容不迫,用桃木剑轻轻格挡。
格挡中用略带反击,招招直指木头剑客关节中的要害。
木头剑客全身的机关都发动起来,把手上的木剑舞得快速,好像一个风车,拥有无尽的动力,不停地旋转这,任你是有十只大象的力气,也无法把这个风车停下来。
玄诚子道人和木头剑客在竹子尖端一招一式地对战,打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这时,地下的至真童子看出端倪来,对塌鼻子童子说:“你看,那木头剑客是不是重心不稳。”
塌鼻子童子也看出来,说:“确实是这样。”
至真童子说道:“师父平时在上课的时候就教我们,比武的时候重心一定要稳,不然必败无疑,你看着形势,还是师父占优吧。再说了,机械怎么可能打过人,你怕是要赌输了。不如这样,我们反过来,你赌师父,我赌木头剑客,作为补偿,你的十个刮鼻子改成十五个,怎么样?”
塌鼻子童子犹豫不决,又看看木头剑客,感觉重心更加不稳,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