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映目十里莲塘,自是京城绝好处。
清宴的举行地点为皇城内湖玄武湖的一个湖心岛上,正值莲花盛开的时候,湖中满是盛开的莲花,铺满了一半湖光。
“这玄武湖的莲花果然名不虚传啊!”刘景明望着一片盛开的莲花对着身边人由衷叹道。
“玄武湖的莲虽然没有西城的莲品种繁多,分布很广,远远望去,只觉连天一色。”斐青枫赞同刘景明的说法。
“确实,这次清宴的举办地在莲心岛附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赵承铭吹着风赞同道。
“景明就说过这莲心岛一点也不比梅花岛差,你们还不信!”刘景明振振有词道。
“哈哈……”
倒不是他们不信刘景明的话,这玄武湖毕竟是皇家园林,平常人不能顺便进入。只有每年的季夏和冬日才能进入,那时,自然只有梅花岛的风景最佳了。
看到他们这样,刘景明也没有办法,又转头看向坐在座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承宇。
自从两日前赵承宇从皇宫回来,就一直是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在刑部时,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
刘景明小声问道:“世子,表妹夫,你们说王爷这副样子还要多久啊?”
闻言,赵承铭和斐青枫转头看向沉默的赵承宇,而后又转头看向满脸担心的刘景明。
赵承铭叹气,对刘景明道:“只怕那位柳姑娘回到他身边后,这副神态才会消失吧。”
“可这次清宴一事,圣上到底是怎么想得?”刘景明并非不知赵承宇的心结在何处,他也知道这次清宴没有这么简单。
赵承铭想了一下,回道:“也许是想给王爷一个机会吧!”
“什么机会?”斐青枫和刘景明问道。
赵承铭解释道:“这清宴在从前可以让奴籍出生的人摆脱奴籍,而如今这个作用还在。”
“这么说,圣上是想堵住那些人的嘴?”只要柳絮儿摆脱奴籍,很多事就改变了。
“有可能吧。”赵承铭其实对这件事情一直都不肯定,毕竟清帝的想法他们一般都猜不到。
刘景明拍着手,愉悦道:“那么只要柳姑娘成功,那王爷不是解决一大心事。”
“如果能这么轻松的话,自然没有问题。”斐青枫泼冷水。
赵承铭也道:“这清宴从前都是经半月的时间筹备,即便是这样,清宴也经常失败。”
斐青枫叹气道:“更何况,你不知道想让柳姑娘失败的人有多少吗。”
“而且想要消除奴籍,不仅仅只依靠这清宴的成功举办,还要在比艺环节夺得魁首。”
赵承铭道:“这魁首可不好夺,往年来这魁首可是争夺激烈,不仅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得到那些大家的赏识,可不简单。”
刘景明听出两人的悲观,连忙道:“你们就那么不信柳姑娘吗?”
斐青枫摇摇头,直道:“不是我们不信她,只是这困难重重的,希望很渺小啊。”
“那是你们没亲眼见识过柳姑娘的能耐。在刑部时,景明可是亲眼见识柳姑娘的能力,不但能快速处理事物,还能将那些不服气的人治的服服帖帖。”
刘景明表示:你们压根就不知道柳姑娘的厉害!
“看来这位柳姑娘真是不错了。”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识过柳絮儿本人的能力,不过能得到刘景明的认可,只怕不会差到哪里去。
刘景明十分得意:“那当然了。”
三人都笑起来,望着无边无际的湖面,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满目红莲,倒也自在。
斐青枫望了一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就向刘景明问:“嗯,连青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这话也引来赵承铭的注意,确实贺连青怎么没有跟刘景明他们一起过来。
刘景明岔岔道:“你说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啊!他去接人了。”
“南生回京了?”
“是啊,”刘景明点头,扶着船栏道:“昨日收到的消息。”
斐青枫恍然大悟道:“难怪,连青不跟我们一起来。”
赵承铭耸肩,无奈笑道:“毕竟他跟南生分开也有一月之久,就凭他们那黏糊劲,这一月怕是不好过。”
“所以今天芸儿那丫头也不在这里。”赵承铭回身看着同赵承宇一样沉默的赵承晙,笑道:“承晙也提不起劲来。”
“不怪十殿下提不起劲来。”斐青枫也笑了,眼里满满都是调侃,“青枫可听说了,这次殿下处理和亲的这段时间里,林家那位没少在芸儿面前献殷勤。”
刘景明道:“这景明也知道,听说芸儿和林解是相谈甚欢,林解还送了好多东西给芸儿,虽然芸儿没收。”语气明显带有幸灾乐祸。
斐青枫叹气道:“真是没想到,这两人也是能拖这么久,明明两情相悦,却都是两个木头。”还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人,分析别人的情感十分上道,当到自己时,却永远畏手畏脚。
赵承铭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笑道:“这样不好吗,否则我们要少多少乐趣啊!”
刘景明和斐青枫:摊上这种堂哥,为殿下担忧。
“反正也不用多久,他们就能成了,当然要趁如今好好戏弄一番。”赵承铭不觉有意,毕竟赵承晙从小就是被几位哥哥欺负到大的那位,他的感情之路也是得到几位哥哥的关注,经常拿来打趣的。
赵承晙:我谢谢你们这些哥哥!
“说到两情相悦,”斐青枫转头对着刘景明道:“你也快了吧!”
“哈哈…”刘景明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婚期已经定在明年了,那时你们要来喝喜酒啊。”
“恭喜恭喜了!”两人都笑了,斐青枫拍着刘景明的肩道:“不愧你这些年的不懈坚持,才把开慧娶回家啊!”
“是啊!”刘景明感慨道:“如果当年不是三表妹,估计也等不到这一天了。”如果不是她,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徐开慧了。
见状,斐青枫和赵承铭只能微微叹气,很多事不是你假装不知道,就被消去了。
就在三人微愣间,身边有声音传来,有人接近三人,他道:“阿瑶听到这件事也会祝福你们的。”
三人转头看向来人,他一身靛蓝圆领袍,踏着鹿皮靴,环着九环带,玉树临风,一双丹凤眼满是笑意。
“定是依宴平所言。”赵承铭回道。
刘景明向严峻问道:“宴平,你说说三表妹可还好?”
严峻叹了一下,摇头回道:“还是与之前一样,没有恢复过来。”
“是吗?”刘景明心情有些低落。
严峻当然知道刘景明的失落是为什么,连忙安慰道:“不过,我已经问过她的师傅,你成婚那天,阿瑶定会到场。”
“真的?!”刘景明看向严峻,想要确定是不是真的,后者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好,开慧之前就想邀请三表妹,如今倒是成真了。”刘景明拍拍胸,回道。
斐青枫和赵承铭也放下心来,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过苏瑶了,只能从苏家或者严峻口中得知她的近况。
“只不过,现在阿瑶恢复过来,只怕也不是好事。”严峻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座位上的赵承宇,叹道。
其他三人也微微蹙眉,毕竟如今赵承宇依旧受不了她的消息,而且他也心悦其他人了,苏瑶就算恢复过来,只怕场面也不好看。
“一切听天由命吧!”严峻虽然对赵承宇移情别念感到难过,但也清楚如今的情况,他们只能束手无策看着事情的发展。
感觉到目光,赵承宇转头一看,就看到刘景明他们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刚刚在聊什么,怎么突然看着我了?”赵承宇拉着身边的赵承晙衣服,问他。
赵承晙回道:“我也没听到,大概没什么大事。”
赵承宇表示不信:“真的,可是我总觉得他们说的事跟我有关?”
赵承晙无奈道:“九哥,你肯定是最近神思不宁的,想多了,他们怎么会聊跟你有关的事啊!”说罢还拍拍赵承宇的肩,继续道:“怕是在聊景明的婚事呢。”
“是吗…”赵承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是说刘景明的婚事,为什么要看着自己?于是回看承铭他们。
赵承晙再一次证明赵承宇感觉错了,“好了,九哥,别多想,马上就到了。”同时赶紧挤眉弄眼示意赵承铭他们。
四人收到赵承晙的示意,很快就转移了视线,不再看向赵承宇那边。
见他们移开视线,赵承晙放下心来,他们要是一直这样盯着,只怕九哥会起疑。
赵承宇感受到视线的转移,刚想起身说话,船舫便停了。
目的地到了。
赵承宇便压下心头的疑惑,与赵承铭他们一起下船,上到莲心岛。
莲心岛,顾名思义,周围的莲花绕着整个岛,远远望去就是千紫万红一片。
清宴一般都举办地多在梅花岛,而此次在莲心岛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很多人便认为柳絮儿已经开始乱搞了,在暗中笑她。
不过,登上岛后,倒是了解了柳絮儿的选择,光这万里莲塘的风姿,就足够他们接受柳絮儿的开始。
“看来有些人要失望了。”刘景明登上岛后,看着有些人黑了的脸,不禁对着身边人笑道。
斐青枫望着这一大片莲花道:“柳姑娘选这个莲心岛应该不仅仅只是这一片莲景吧?”
赵承铭道:“她要只是有这一片莲景,怕是难以服从。”
斐青枫道:“那就看之后安排了。”
赵承晙望着周围的风景道:“不过,这莲心岛我们确实很少来,也可以说很有新鲜感,我已经开始期待后面的安排了。”
“是啊,”刘景明兴奋道:“也不知道之后安排的表演,比艺环节要怎么做了!”
刘景明的话引来众人的讨论,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见众人聊得兴起,斐青枫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先去院落吧。”你们这样聊下去,我们就慢了很多,被人抢了好地方怎么办!
“也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赶往领号处。
“多谢世子提醒了,否则抢不到好的院落就惨了。”有人感谢道。
这清宴的住所不像普通宴会一样一早安排好,而是需要抢的,也不知道这个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刘景明看着前面走得飞快的人道:“也不知道这次的院落如何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几乎没有说过话的赵承宇:“这莲心岛虽然少有人来,但院落还是不错的。”
“殿下知道?”刘景明问道,他上一次就拿了一个超级差的院落。
赵承宇回道:“前段时间来过莲心岛。”说着,露出了笑容,似乎想到很高兴的事情。
看到赵承宇这个样子,刘景明立刻知道了,就打趣道:“怕不是跟柳姑娘一起来的。”
赵承宇没有反驳,他确实是和柳絮儿一起来的。
众人见状,也是露出会心一笑,瞬间开始打起赵承宇的趣来,逼着赵承宇不得不快步往前走。
等走到领号处,才发现有许多人在哪里。个个都磨拳擦手,好像要大干一番。
于是赵承宇抓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
那人看到是赵承宇,便恭敬回道:“因为这次领院子的方式是抓阄,各各都想靠自己抓好的院子。”
赵承宇点点头,就让那人离开了。然后回头对着同样疑惑不解的刘景明他们解释。
听完赵承宇的解释,他们也懂了为什么他们各各是这个样子了。
“没想到,往年都是谁的钱多拿好院子,还有暗中作梗的,让一个领院子乌烟瘴气的。”看着前面一片平和,斐青枫拍手赞道:“没想到这次直接抓阄了,是非也少了很多。”
刘景明点头道:“没错没错,上次景明就是被暗算了,才拿了个差的院子。这次就算拿个差院子,也认了。”
“可是他们不会认为这样有人出老千吗?”赵承铭问道。
“这个不是问题。”回答的是向他们走来的端王,他道:“你们来晚了,不知道刚刚有人已经这样闹过了。”
赵承宇问道:“是谁闹过?”
端王回道:“还能有谁,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啊。”
赵承宇不确定地问道:“三哥?”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了,冒得最多的就是赵承铠了。
“也算是他吧。”端王看着众人疑惑道表情,解释道:“是林威那小子。”
“原来是他!”赵承宇一点也不意外,林威跟他三哥走的近,对他也确实看不顺眼。
“所以发生了什么?”刘景明带着众人都疑惑问道。
“在你们来之前,林威就认为这个抓阄的方式容易出老千,质疑了那些侍从。”
“但其实是林威拿到最次的院子不服气,想找麻烦,结果反倒是将了一军。”
“所以?”刘景明问道。
“记得那时柳姑娘刚好在这里看着,就直接让林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出老千。”
“林威一开始还不从,柳姑娘就告诉当时在场的众人,说林威质疑,想让大家一起检查有没有问题。”
“众人都响应了,就说让林威众目睽睽之下检查到底有没有问题,结果林威只能认真检查。”
“还不待林威全部检查完,柳姑娘就拿了一个三面用木头封住的琉璃箱子,随便请了在场的一个人往箱子里面放林威检查过的签。对着众人说,之后就在那个箱子里抓阄,如果出了问题,便是林威检查不当。”
刘景明毫不客气大笑道:“哈哈哈……林威肯定傻了吧!”连其他人也笑了。
端王也笑了,说道:“对啊,你们是没有看到林威那张脸瞬间难看得不成样子。他就算想说有问题,可那些全是他众目睽睽之下检查过的,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柳姑娘请上去那人是位德高望重的官员,如果之后有问题,只会怪在他身上了。”
赵承晙忍住笑意道:“这么说,林威只能认了。”
端王摊开手,笑道:“不然呢!而且现在那个箱子有一处是众人看得到的,没有能说这个抓阄出老千了。”
赵承铭笑道:“那林威一定很是郁闷,本来想破坏,结果反倒是成就了。”
端王点头道:“是啊,之后所有人都认真地抓阄,没有人再反对过了。”
刘景明赞扬道:“柳姑娘真厉害,怕是早就想到有人会这么做了,所以才直接拿出了那个箱子。”
众人点头,你说她没有准备,谁信啊!
赵承宇满脸骄傲,心想等下见到她一定要夸她。
斐青枫摇头笑道:“看来等下我们也要靠运气了。”
说罢,众人便去排队抓阄了。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抓完了。
刘景明看着自己手上的签,欲哭无泪地道:“我的运气这么差的吗?”
斐青枫拿着一个好签,拍着刘景明肩,对他道:“景明,你难道不记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抓阄有好过吗?”
刘景明不想理这群签好的人,叹道:“我还以为这次能好一些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十分佩服刘景明这稳定的运气。
刘景明:上天啊,能不能让我好过一次啊!
众人又安慰了一下刘景明,便各自分开去往自己的院落。
之后陆陆续续地参加清宴的人都齐了,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午膳。
看着满桌的美食,刘景明流下幸福的泪水,这美食比起从前那不是一点点的差距啊。
旁边的徐开慧看到刘景明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什么傻样。”
刘景明十分认真道:“盈盈,你也不想想之前的清宴的午膳,好看是好看,但味道真的是太差了,如果不是为了果腹,我一口也不会吃得。”想到那没有味道的食物,刘景明就是泪水流下。
徐开慧摇摇头,看着这个小院落,也远没有梅花岛上的差,甚至有些小巧实用。
“没想到最次的院落,也是不错的呢!”徐开慧笑着道。
刘景明回道:“是啊,即使只是睡一宿,这个院落也是真的不错。”本来以为会很差,没想到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徐开慧问道:“话说之后的比艺和晚上的表演会怎样呢?”
“不清楚,据目前来看,柳姑娘应该会出乎意料的。”刘景明对柳絮儿有种莫名的信任。
徐开慧点头认同,之后的比艺看来会与往常不同了。
两人用完午膳后,便去往比艺的地方,路上两人也是说说笑笑。待到两人走到目的地,就看到已经有许多人在哪里了。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周围的环境,一条弯曲的河流,上面浮着小碗,河流环成一个圆。河边拐弯处放着软凳和小桌,桌上有着笔墨,每处有着不同的花名。
“曲水流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