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字迹可是瘦金体啊”
“可从来不是什么簪花小楷啊!”
柳絮儿表面上淡定地说出这句话,实际上心里慌的一批,她心里庆幸道:幸好自己莫名会写瘦金体,否则这一关可不好过。
相对于柳絮儿的庆幸,蕊儿可就五雷轰顶了,她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会写簪花小楷呢?我之前明明见过你写的字!那…那就是簪花小楷!!”
柳絮儿轻松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写给你看看。”
蕊儿咬了下下唇,不去看柳絮儿那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低下头对赵承宇道:“王爷,柳絮儿这是狡辩,她可能会写两种字体,您可以去她书房看看她之前所写的字就是簪花小篆。”
赵承宇闻言挥手:“墨余,去将柳絮儿以前所写的字拿过来。”
“是。”墨余接过命令,转身去柳絮儿的书房里随手拿一本桌上的本子,粗略翻翻,确定是柳絮儿写过的本子后才回去给赵承宇,“王爷给。”
赵承宇接过本子,打开本子,里面是柳絮儿随手写的关于后院账单的记录,每一项都清清楚楚。赵承宇翻了几眼后,将本子丢在蕊儿面前,“你好好看看柳絮儿所写的字是什么!”
蕊儿捡起本子,入目的是与信上字迹完全不同的字体,两者豪无相似之处,一个豪放略带杀伐之气,一个隽秀而清丽,明显是两个人写的。蕊儿用力抓着本子,崩溃道:“不可能!你前天写的记录明明还是簪花小楷,怎么可能变成瘦金体了?”
柳絮儿刮了一眼跪着的蕊儿,“那可能是你看错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前天做了记录的?”
蕊儿大声道:“你做记录的习惯谁都知道!”她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扑过去在赵承宇面前跪下,不死心道:“王爷,这只是柳絮儿所写一部分,万一她还有别的呢?她故意混淆视听呢?王爷,您可要明察啊!不能因为这一个本子就放弃这个可能祸害您的人啊!王爷!!”
蕊儿身后的那些跪着的侍女侍从一起请命道:“对啊!王爷,你可要查清楚啊!”
赵承宇本来就被蕊儿的声音吵的心烦,又听到那些下人们的请命,冷笑一声:“本王还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来提醒,还是你们都觉得本王是个傻子!?”
那些下人听到赵承宇这话,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才不敢!”
赵承宇冷呵一声,对着柳絮儿道:“既然那么多人不信你,柳絮儿,你说你怎么让他们信服?”
柳絮儿冷冷道:“他们既然不信,不如让他们亲眼目睹我所说的,到底有没有错!”
“所以你的意思是?”
柳絮儿带着一股寒意与弑杀道:“让他们在静水苑里随意查找,如果能找到任何证明我是细作的证据,我就从了他们的愿,自杀在他们面前。”
感觉到柳絮儿身上的杀意,赵承宇不觉心中慢了一拍,皱眉道:“如果没有找到呢?”
柳絮儿勾起嘴角道:“那我就问王爷,诽谤王爷的贴身侍女是什么罪了!”
“墨韵,告诉他们。”
墨韵怜悯看着那些下人,平静道:“大打五十大板,逐出王府或者送入罪奴所,不得出。”
王府的下人这才想起柳絮儿是府里的一等侍女,还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在身份上可比他们高多了,他们不禁心里发颤,后悔自己要招惹了柳絮儿。
赵承宇看着这些明显有些绝望的下人,悠悠道:“现在你们就去找吧。”
听到赵承宇的命令,跪着的下人才慢慢吞吞的站起来,一个一个在静水苑里找了起来。蕊儿则是一股劲走进了柳絮儿的书房,她不信柳絮儿不会写簪花小楷,她明明亲眼目睹柳絮儿写过簪花小楷,怎么会突然变成瘦金体了,她不信!!!
在等众人查找静水苑时,赵承宇发现柳絮儿总是在玩手腕上的手链,不知什么原因,赵承宇总觉得那条手链很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墨韵看到赵承宇一直看着柳絮儿,挑了下眉,与墨余对视一眼,与其眼神交流:弟,我信了。
墨余:姐,你还不信,我可听墨三说,王爷对柳姑娘过分在意了!
墨韵:好,这回我确定了,万年铁树终于遇到春天了。
墨余对墨韵点头,两人同时用一种慈爱地眼神看着柳絮儿。
柳絮儿: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去探查的下人都回来了,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柳絮儿,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在所有人回来后,唯独蕊儿没有回来,赵承宇皱眉想道:“这个叫什么名字的侍女怎么还没出来?”
赵承宇等的不耐烦,想让墨余将她拉出来时,蕊儿突然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快速地奔到柳絮儿面前,掐着她的脖子崩溃咆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怎么可能没有你写的簪花小楷,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写过,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没有?说,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否则怎么可能会找不到?你说啊啊啊!!!”蕊儿边说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柳絮儿突然被掐住,没防备过来,又担心在这么多人暴露自己会武的话,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不敢用力将蕊儿的手拿开,导致呼吸越来越不畅,有种濒死的感觉。
就在柳絮儿忍不住想将蕊儿的手折断时,有人将蕊儿用力推开,而自己被拉入某个温暖的怀抱,背后也被人轻轻拍打,她听到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心疼:“柳絮儿,没事吧?”
知道背后是赵承宇,柳絮儿放下心来,至少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会武,于是小声道:“多谢王爷,我没事…”
赵承宇听到柳絮儿沙哑的声音,看着怀里明显有些虚弱的女子,又看向导致怀中人虚弱的罪魁祸首,勃然大怒道:“墨余,将这个侍女拖出去打一百大板,丢出王府,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侍女出现在本王面前!”
“是,王爷。”墨余怜悯得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蕊儿,将她一手劈晕,挥手让人架出去。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去救蕊儿,因为他们的下场可不比她好到那里去。
柳絮儿也没想到这赵承宇这么狠,一百大板足以让蕊儿死在王府里,丢出去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不过柳絮儿也不会同情她,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今天死的就是她了。
赵承宇见柳絮儿已经恢复过来,就将在怀里有些挣扎的柳絮儿放开,虽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然后看着地上的下人,冷笑一声,对墨韵道:“墨韵,一切按刚刚说的做。还有,以后本王要听到柳絮儿是细作的谣言,就是这个下场。”
地上的下人们闻言都灰头灰脸,面上都是绝望之色。他们后悔招惹柳絮儿了,却也没有机会后悔了。
春意三人闻言到是松了一口气,以后柳絮儿在王府里几乎没有人会惹了,就相对安全多了。
柳絮儿也松了口气,这一次将王府里看她不顺眼的人都清除了大半,明天墨韵将账单上的问题在探查清楚,就几乎没有人会招惹她了。
赵承宇看了一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柳絮儿,又看着地上的信,目光暗了暗,然后转身离开静水苑,让墨韵转达他的意思。
墨韵将下人处理好后,告诉柳絮儿:“王爷在书房,让你在申时过去见他。”说完,也不等柳絮儿反应,离开了静水苑。
柳絮儿听到赵承宇在书房里等她,内心有几分沉重,赵承宇可没有其他人这么好糊弄,看来还是要与他好好对上一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她就强行逃离九王府,换个模样,隐姓埋名生活。
一个中午的时间,柳絮儿谣言被翻案的事情在全王府传开了,大部分人都庆幸自己没有参与此事,也没有招惹柳絮儿,否则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可不好过。少部分人因为此事彻底得罪了柳絮儿,又得知账单已经交到墨韵手上,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纷纷开始咒骂起柳絮儿。
而失去侍女的王琼华,在房内疯狂的砸碎茶盏,却连去给蕊儿收尸的想法都不敢有。王琼华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柳!絮!儿!”
听到侍女说柳絮儿惯用的是瘦金体而不是簪花小楷时,柳云儿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挥手让侍女退下。然后在抽屉里拿出柳絮儿以前给她抄写的诗集,上面隽秀的簪花小楷明晃晃的印入她的眼里。柳云儿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一时也没下笔,她低声喃道:“你真的是柳絮儿吗?”却无人回答。
柳絮儿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一到申时,她就来到赵承宇的书房前,站在书房前,一动不动。
赵承宇看着门前的影子,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怎么?还要本王替你开门吗?”
柳絮儿闻言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书房开着窗,下午的阳光照射进来,将阴暗的书房点亮,而赵承宇就站在窗边,在阳光照射下,赵承宇显的格外温和,没有往日看着那么不近人情。
柳絮儿被赵承宇的颜值闪了下眼,她知道赵承宇很帅,在他身边待久了,还以为自己都免疫了,没想到在阳光下的他格外顺眼。但总觉得这个样子在哪里见过,不是在王府,更不是在鸡鸣寺外,是在一个记忆深处的地方,一个她没有想起的地方。
柳絮儿虽然被赵承宇闪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原态,将书房的门合上,走到离赵承宇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屈膝:“向王爷请安。”
赵承宇低头看着柳絮儿,见她一丝不苟的行礼,嘴角微微上扬,也没有叫她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窗外的树梢在春光下发着嫩芽,不一会儿,一只麻雀慢慢飞到树梢上。它好奇地看着窗子里的两位静悄悄的人,蹦蹦跳跳的靠近窗子,摇头晃脑的看着窗子里的人。过一会儿,麻雀见两人依旧毫无动作,叽叽喳喳了几声便飞离了树梢。
在麻雀离开后不久,赵承宇好像终于看够了,才开口道:“本王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柳絮儿平静道:“王爷既然已经传话,奴婢怎么敢不来。”
赵承宇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带着笑意反问:“嗯?你真的不敢吗?”
柳絮儿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是,奴婢不敢。”
赵承宇走近柳絮儿,“本王希望你以后还有这个觉悟。”走到离柳絮儿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抱着手道:“知道本王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奴婢不知。”
赵承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柳絮儿:“你倒是不说实话啊…”随手将手中的信在柳絮儿面前晃了晃,冷声道:“本王想这些信你应该见过。”
柳絮儿看着那些信,她知道这些信是那个侍女拿来的,是原身写的,但是被人截下,现在用来对付她。柳絮儿在心里暗暗咒骂着那个截下信的人,表面上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奴婢没有见过这些信。”
“是吗?本王可不信你在静水苑所说的话,你最好说实话。”
“王爷既然不信,那为什么不在那时就将奴婢处理了?那样不是更快吗?!”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反驳…”说完赵承宇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居然逃过了。”
“所以王爷在这里想在盘查奴婢?”柳絮儿这时才抬起头看着赵承宇道:“那王爷可就失望了,奴婢确实没有见过那些信。”
“本王知道那些信你未必承认,但你所写的字可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像是想起什么,赵承宇戏谑地看着地上的柳絮儿。
柳絮儿心里一惊,表面上还是平静道:“王爷想说什么?”
赵承宇盯着柳絮儿的眼睛,不合时宜的想到:这柳絮儿的眼睛怎么这么美,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半响才道:“本王曾听宁安说过她身边有一个侍女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她还曾把那侍女的字给本王看过…”赵承宇说到这里停下,继续走近柳絮儿,在离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将信展开,将没说完的话接下:“这些信上的字迹与那位侍女的可是一模一样,而且那位侍女可是一年前才进的苗府,你说巧不巧?”
柳絮儿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远的男人,开口道:“王爷,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说奴婢是写信的人,对吧?”
见柳絮儿直接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赵承宇也不惊讶,坦然承认道:“是,本王就是想让你承认。怎么,你认了?”
柳絮儿摇头道:“不,王爷,奴婢不会认,不管奴婢会不会写簪花小楷,奴婢都不会认。”
赵承宇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信,即使这些信是奴婢曾经写过的。”
“你是想说你失忆了,不记得你曾经写过这些信了。”
“是。”
“可本王为什么要信你?在这些信的最后一封可是写着你要故意弄伤自己,说不定你失忆就是伪装呢?”
“奴婢从来没有想过王爷会信奴婢,毕竟夏婵不就是王爷的人吗?”
赵承宇微弯下腰,盯着柳絮儿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怎么看出来的?”
柳絮儿正视面前的赵承宇,一字一句道:“她来到奴婢身边不久。派给奴婢的三个侍女,冬月是墨总管派来监视的,只是墨总管没想到冬月一开始就被王府的下人给收买了。而奴婢一直以为夏婵是出卖奴婢的人,她过分平静,处理账单的手段高明,进入奴婢房间时看似毫不在意,实际上一直在监视奴婢的一举一动。奴婢不是傻子,怎么明显的情况会看不出来。”
“倒是聪明,但这不是更加重你的嫌疑了吗?这么敏锐的感觉,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你不是细作?”
“请问王爷,奴婢在您身边一个月有害过你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说不定你还没找到机会下手。”
“不,王爷您错了,奴婢要想害你,根本不需要机会。”
“为什么这么说?”
柳絮儿抬头直视着赵承宇的眼睛,轻笑一声道:“如果奴婢真想害王爷,那王爷现在靠这么近,不就是机会吗?”
“万一本王有防备呢?”
“那下毒呢。奴婢要真想要王爷的命,以王爷这十几天来离奴婢这么近,要想杀您,是轻而易举的。王爷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赵承宇伸出右手钳住柳絮儿的下巴,迫使柳絮儿抬头,他紧紧盯着柳絮儿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声音却温和:“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柳絮儿被捏着下巴,被迫昂起头,听到赵承宇的话,她冷笑一声:“那王爷想试试同归于尽的滋味?”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谁也不让谁,看谁先败下阵来。柳絮儿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下巴捏碎,也知道赵承宇心中的杀意越来越重。
但柳絮儿在赌,赌这十几天里自己无害的表现,在赌赵承宇对自己的一丝信任。她知道,赵承宇对自己还是存在几分信任,否则在静水苑的时候他就可以将自己给处理了,毕竟,他想要的账单已经得到了,自己已经毫无用处,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多此一举。
如果赌对了,以后她也可以对赵承宇开始有信任,如果赌错了,她就拉着眼前的人一起下地狱,即使他可能不会死,但也会留下无法消除的伤痕。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她甚至有些睚眦必报,伤了自己就要也要留下不可消除的痕迹。
太阳被云层遮蔽,书房里原有的几分亮堂,现在都已经暗了下来,带着压抑,让人胸口发闷。
两人的对峙还在继续,柳絮儿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下沉,她绝望的想着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柳絮儿发现捏着下巴的力气小了些,心里一喜,又听到赵承宇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你对本王没有杀意,怎么证明?”
柳絮儿心里松了一口气,立马道:“奴婢可以发誓!”
赵承宇轻笑了一下,拖长声调:“这点证明可不够——”
柳絮儿看着面前的赵承宇,想也不想道:“那…那王爷想怎么证明就证明吧,反正奴婢不会害王爷!”
“真的?”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赵承宇微微勾起唇角,垂着眼看柳絮儿,轻声道:“那我就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