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四个男生对未来不能说一点畅想也没有。大学寝室里,四个人也曾说过“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豪言壮语。毕业后刚刚参加工作之时,几个人也曾笑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如果生活像大海,那他们的工作就像救生艇。一到了社会的大海上,那毕业前做的种种准备,读过的种种人生指导,毕业后一件也用不上。四个人都把那些人生哲理往脑后一丢,专心驾驶自己眼前这座小小的救生艇,只要不翻船,别的都顾不上了。
而楼市却像这海上的一场疾风骤雨,把四个人那扬帆远航的心都浇得凉了一半。在跟随吴伟杰跑了两个楼盘之后,他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和自己手里这座救生艇的脆弱,这小小的救生艇该如何在这风雨中自处呢。吴伟杰靠着家里的关系,早早坐上了舒服的快艇,虽然不比豪华游轮,但起码遮风挡雨,速度也比手划救生艇快点。但他也不敢说自己上了岸,在80余万的房贷还完前,谁敢说自己上了岸呢。
本来毕业前还想着,四个人都是一个专业的,又都在本市工作,以后还要多多往来,互相照顾。但刚刚出海就面临了一场疾风骤雨,大雨的初期大家还呼喊着彼此,确定彼此的位置。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自顾不暇,互相不见了踪影。
等到忽而的放晴,定睛一看,大家都已各自散开,远离了原来的航行轨道。张铭放弃了自己的专业知识,去了房地产开发商工作。而刘祖荀,说话间就准备要离开Z市,前往北京了。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八月底,刘祖荀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回归校园生活了。三位好兄弟为他践行。
“这就要走了啊。”吴伟杰不无惆怅地问道。“你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离职都办了,还考虑啥。”刘祖荀说。
“手续都办好了吗?”徐翔问。
“办好了,上周刚办完离职。”刘祖荀回答说。
“我可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徐翔说。
“你看你,在大国企里,待遇优厚,多少人都羡慕你呢。你竟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吴伟杰惋惜地说。
“现在运营商没有以前那么高的待遇了。工资高的都是A类员工,B类员工工资跟普通企业都是一样的。”刘祖荀说。
“工作几年,以后职位升了,待遇就会更好了啊。”张铭说。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刘祖荀说。
“但是实习后期,我的岗位定在了机房,从事运维工作。”刘祖荀说。
“运维怎么了,不好吗?”徐翔好奇地问道。
“去了运维,总是在机房里值班,然后就是跟着机房的班长和副班长工作,他们从来不教我具体的技术问题。能力都得不到提升,这样怎么能升职呢。”刘祖荀说起自己为期一年的工作体验。
“是不是你没有处理好跟班长的关系啊,工作了不能仗着自己是学生就要人教了,得跟处处维护好跟领导的关系。”吴伟杰说。
“也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主要是因为,在运营商这,技术要是有问题,一个电话,厂商的技术支持就来了。所以,就对我们的技术要求不太高。”刘祖荀说。
“机房里的大部分人都很安于现状,也不好好学习。我想我要是待的时间久了,恐怕也会变成那样,感觉没什么前途,更别提升职加薪了。”刘祖荀说。
“那你去设备商那培训呢。我看我们单位经常组织培训,会邀请运营商的员工来。”徐翔说。
“设备商的培训,我也去过一次,也是刚过实习期不久,我主动跟我们技术经理提的,他对我挺好的,就同意我去了。做了一个月的交换机中级培训。”刘祖荀说。
“那也能进步很多。”徐翔说。
“培训后感觉大有收获,搞懂了交换机的基本操作。”刘祖荀说。
“那很好啊。”
“就是没想到,回来以后,班长对我更冷淡了,说话也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刘祖荀说。
“你越级申请,是不太好。”徐翔说。
“但是运营商的工作还是不错的,多少人想花钱找人去呢。”吴伟杰说。
“平心而论,咱们一个普通二本的大学毕业生,能进市级公司是挺幸运的,工资虽然不算高,买房买车也有点难,但补贴多,过个小康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职业生涯完全看不到什么希望啊。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机房里吧,顶多等20年后班长退休了,当个班长。”刘祖荀说。
“另一个就是,也掌握不了技术的精髓。”刘祖荀说。
“对于运营商来说,主要可能是你们机房维护也创造不了效益,也不需要太多的技术人员。”徐翔说。
“是,设备机房维护,没有直接收益,还要养那么多人,不如直接包给设备厂商。”张铭插了一句话说。
“对啊,我们现在就是包给了厂商,减少自己的包袱,另外厂商就是生产这个的,肯定也更专业。”刘祖荀说。
“嗯,现在厂商不能单纯靠销售设备挣钱,还需要提供延伸的增值服务,增加业务收入。”徐翔说。
“你们好学生对技术的执念实在太深了,要我说,你就不该辞了国企的工作,过几年找找关系升升职。”吴伟杰说。
“移动的网络,在未来几年内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特别是现在3G的上马。随着未来通信网络的复杂化,领导是要懂技术的,一个不懂技术的领导,后果可想而知了。”刘祖荀说。
“我也觉得你的选择是没错的,还是得增加知识的储备量,有了知识到哪里都不愁工作和待遇。”徐翔说。
“运营商现在就是好在稳定和清闲,要不我也不能有这么多时间来准备考研。”刘祖荀说。
“我之前也考虑过去国企呢,我就喜欢清闲。”吴伟杰。
“我们可没你这资本过清闲日子啊。”张铭几个打趣道。
“清闲是清闲,但也没有大出息啊,不像你,给公司创造了这么大利润,马上就当上销售主管了吧。”吴伟杰对张铭说。
“主管我就不指望了,能把销售提成涨一涨,我就很满意了。”张铭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对人事变动报有着极高的期望。
“那你读完研毕业后,出来做什么呢?”张铭又把话题拉回到刘祖荀身上。
“那还没想啊,但是就看现在的单位,研究生就比本科生工资高1500,而且评职称、单位竞聘什么的也是学历优先。如果想接着搞研究,运营商和设备商都有研究院。总之,选择的面会变广,读了肯定要比没读好。”刘祖荀说。
“那肯定是,不然你来搞技术研发也挺好的。”徐翔说。
“你考研复习的时候难不难?”吴伟杰问道。
“别提了,除了高等数学、概率论、线性代数就不用说了,复变函数、数理方程、积分变换、离散数学都得看,这些大一大二学的东西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好在专业课是大三学得多,还没有忘光,看看就捡起来了。”刘祖荀说。
“现在大学的东西,我都忘光了,就记得香农公式了,说的什么信噪比和最大传输速率的关系。”张铭说。
“还有那个傅里叶变换,咱们考试的时候,你还帮我传字条来着。”吴伟杰想起了大学时光,他带着回忆说道。
“对,把一个信号由时域函数转换成频域函数。”刘祖荀说。
“那时候,你跟徐翔成绩最好了。考试全靠你俩。我要早知道这个专业这么难,我一来学校就该换个专业。”吴伟杰说。
“对啊,我觉得咱们专业是所有专业里最难的。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除了自己的专业课,信号与系统啥的,微电子也得学,C语言也得学。”张铭说。
“是啊,我敢说通信工程是所有工科学科中要学的科目最多的。我上课的时候啥也听不懂,跟天书一样,净玩手机了。”吴伟杰说。
“一考试的时候,老师简直就像在报复社会。全班一半都不过。我要是不靠翔子和祖荀给考前补习加传字条,我也得挂。”张铭说。
说着说着,大家回忆起大学的美好时光。然而仅仅毕业一年,四个就再也不是当年在寝室里打dota的四个追风少年了,现在的他们再也说不出“我辈岂是蓬高人”这样的豪言壮语了。为了挣钱、地位以及事业规划,他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在略带迷茫的气氛和大家的祝福中,刘祖荀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